我攥紧贺兰悠的手,仿佛觉得那样便会给他一点支持和力量,然后我觉我的手亦其冷如冰,两个人的温度相加,竟寻觅不到一丝温暖。
我悲凉的呆坐在地,想,贺兰悠,从今后,你要到哪里去寻你的温暖-----
一室死寂,能说话的,不想说,不能说话的,已经宁可在那些刀矢般的言语和凄冷的现实里死去。
很久以后,贺兰秀川缓缓抬头。
他神情怔怔,半晌迟缓的道:“......不,不是他......不会......”他目光转向贺兰悠,嘴唇颤抖着,却始终不敢开口。
贺兰悠却根本不抬头,只有我知道,如果不是我拼力扶着他,他已经倒了下去。
贺兰笑川狞笑道:“不会什么?说到现在你还不明白?这个孽种---”他一指贺兰悠,“是你的亲生儿子!”
“不!!!”
贺兰秀川唇色青紫,挣扎道:“不,我们只有一次......她和我说,不是,不是......”
“她自己也不知道是谁的!”贺兰笑川冷笑,“她同时和两兄弟有染,她并不知道我练功不能泄元的事体!”
“只有一次?”他想了想,笑了,“那么,熙儿和毕方就确实是我的亲生子了,嗯,我也一直觉得是......”他突然笑转向贺兰悠:“还没谢谢你,这许多年,拼死保护了我的儿子。”
一语如重锤擂心。
贺兰悠晃了晃,一口鲜血洒落衣襟。
然后,他委顿下去。
倒在我怀中。
这许多年来,这坚强隐忍的少年,无论身受怎样的酷烈苦痛,不曾有过动容改色。
我未曾眼见过他因任何苦难稍稍皱眉。
他温柔好似春风,心却坚硬剔透有如琉璃水晶金刚石。
风雷不折,雷霆不惊。
然而此刻,他倒在我怀中。
我抱着他,一腔欲待跳起向贺兰笑川责问的愤怒,皆化作无语的悲伤。
贺兰笑川,你果然深切了解,如何将仇恨回报得淋漓尽致,如何令伤口被更深撕裂。
贺兰悠幼失怙恃,历尽甘苦,直至今日之前,在他放弃一切,牺牲一切,踏上复仇路途,以为终于了却一生执念,终于大仇得报的此刻,你轻轻数言,让他终生的努力,终生的仇人,一朝翻覆。
他以为父亲和长弟为叔叔害死。
他费尽心机,保下仅存的幼弟,不惜改换他身份,对外宣称教主幼子已病死。
他多年来,步步为营,机关算尽,一路踏血而行,辜负抛却无数。
然而到头来。
他的父亲是别人的父亲。
他的弟弟是别人的儿子。
他自己的父亲是他一直以为的仇人。
他拼死保护的是仇人的儿子。
用尽手段要杀的却是自己的父亲。
太过讽刺,太过滑稽。
太过残忍,太过悲凉。
贺兰悠,你要如何承受?
对面,贺兰秀川终于再也站不住,顺着墙滑坐下去。
他突然喃喃道:
“我早该知道的。”
“我问过她,她总是哭,她说,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不是不是不是。”
“可是她又对我说,不要杀了他啊,不要杀他。”
“我以为她是心疼儿子......好,我看在她面上,不杀贺兰悠。”
“他长得象她,我有时想下手,临到头来也放弃了......”
“她那么寂寞......我永远记得我第一次看她,她独自在园中喝酒,堆云鬓一抹琼脂,蹙春山两弯眉黛,神情楚楚,风姿婉转,眼波一转间便是一江南小令,我当时看得呆了,心想,这样的女子,原该被男子放在手心珍爱,如何就嫁给了笑川那个只爱练武的莽夫,可惜了一朵娇花,从此要寂寞终老。”
“自此我常在园中出入,反正白日哥哥总是不在,她很温和,也很矜持,始终牢记着嫂子的身份......我很无趣,然而看着她无双颜色,我又不舍放弃,我对自己说,我想要的,就一定要得到。”
“那天我喝多了酒,酒壮人胆,我突然什么也不想管,我命人送了盅紫金参汤,参汤里,下了迷()药。”
我听到这里,忽觉得紫金参汤这四个字有些熟悉,怀里的贺兰悠却动了动,我低看他,霍然想起当年我们初去紫冥宫,在宫门前,贺兰悠拦阻贺兰秀川将我们带走,曾说过一句:“家母托梦,请我代谢叔叔,那紫金参汤,果然十全大补......”
想必那时贺兰悠因为此句,以为紫金参汤下了毒,母亲也是被贺兰秀川害死。却不知其中另有隐情阴错阳差。
“......她寻常人家女子,不懂江湖伎俩,一夜春风,还以为自己耐不得寂寞,做出那等败坏妇德之事......羞愤之下便欲寻死,我吓得日日看守,她性情内敛,含悲忍辱,在哥哥面前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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