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尤氏看出些苗头来,给张晚娘一使眼色后道:“励儿,责罚已过,老身想请不离小姐去房里坐坐,可好?”
凌励冲口道:“不行,她还没写检查呐!”说过才醒悟过来,暗骂:你晕头啦!跟谁说话呢?忙挤出笑脸又道:“伯母大人,励儿鲁莽了,请您责罚。”
“检查?写检查?”陈尤氏倒没有介意凌励方才的些许无礼,只为更早前,他暴打许不离的形象已经深入人心,两相比较,一个“不行”的回答算得什么?倒是一个新名词着实令人费解。
张晚娘在一旁笑着温言道:“不离小姐已然认错受罚,念她年纪尚小,叔叔切不可责罚过甚了。”说着,这温婉女子就弯腰去扶许不离。
“老师……”许不离不敢动弹,也就不敢理会张晚娘的搀扶作势。
凌励暗想:这次也把这小娘皮收拾到家了,以后还不定敢到松涛画馆来呢!也罢,买个面子嘛。乃道:“既然伯母和嫂子求情,写检查之事就暂免,起来罢。以后可要检点行止,学会尊重他人,不可再犯今日知错。无论是在何处,就算在巡抚府里也一样!做人,要的就是始终如一。”
“是,老师,不离记住了。”
许不离现在可真是服了、乖了,却少了以前那种刁蛮的可爱。回答凌励的训话也是怯生生、颤巍巍的,让凌励不禁有些后悔起来,这样的许不离没劲儿啊!
张晚娘和莲香忙一左一右将许不离扶起,随着一阵嘈杂的问候声逐渐远去。
凌励摇头苦笑,却又隐隐为此次处罚对许不离今后的影响担心。娇俏刁蛮,就是这小娘皮的可爱之处!她的可爱在于直率,在于让人恨得牙痒痒却不忍动手,在于那种显得有些莽撞的纯真之态。真要用礼教的框框去约束这种美好的天性,还他娘的是犯罪,是浪费呢!
唉……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得罪了就得罪了,后悔个屁呀!最多,以后再见不着这小娘皮罢了。
低头看看、眯眼想想,刚才那一尺子还是够狠!哎哟哟,老子的大腿啊!
凌励这才感觉到自己的大腿火辣辣的疼,暗骂着“怜香惜玉就自己受罪,活该!”,一瘸一拐地走进卧房撩起长袍的前摆,脱下裤子一看,嘿嘿,几条红印在大腿上高高肿起、触目惊心呢!
“凌大人,大人,现时方便否?以智和辟疆兄有事相询。”
方以智正巧不巧地在外面喊开了,凌励只能提起裤头回答道:“请进,请进。”说着,也保持着正常的姿态出了卧房。
三人落座后,方以智就急急问道:“方才听尤先生说,辅国将军也给大人您送了帖子?”
“正是。”
“我二人也得了帖子,据说苏州城里还有几位年轻才子都受到邀请。这辅国将军……还是辟疆兄来说,请。”方以智说了几句,不知为何又停顿了一下,转而让冒辟疆来说。
冒辟疆欠身道:“自古会无好会,宴无好宴。我和密之倒是无妨,可大人您不同。朝廷命官私交藩宗,这事可大可小,大者招致灭九族,小者朝廷视而不见,不与理会。大明祖制:藩王不得干政,朝廷官员不得私交藩。太祖分封诸子却火烧庆功楼;成祖位出藩王却以胡惟庸、蓝玉案打压藩王、百官,巩固皇权,对宗藩与百官的交往更是敏感。锦衣卫为何?监视耳。有锦衣卫为何再出内外厂?加强监视耳!可想,明日辅国将军筵席上,必定有人监视上报。如大人去,则落下廷臣交结宗藩的罪名,随时可能爆发!”
凌励点头默然,他们二人考虑的确实周到。这些事情尤万松未必重视,自己却丝毫不知,险些不明不白就背起一个随时爆发的罪名。险啊,险啊!这古代还真他娘的不好混咧!
“密之和辟疆所言极是,可这辅国将军朱由桢必然熟知情由,为何还……”凌励不解地问道,这些事情还得咨询二人才好。
冒襄凝思片刻,转眼去看方以智,方以智点点头,冒襄才道:“此事却是蹊跷,路上我和密之也私下揣测一阵,以为之所以如此,乃是,乃是……此话只是揣测,私下议论而已,大人切不可当真!我二人以为,辅国将军心怀不轨!”
凌励吓了一跳,旋即又道:“何解?意图加害凌励?没道理呢!意图……谋反?不,凌励之于如此事业丝毫无用,拉拢过去徒费工夫反落人口实,想那辅国将军如有反意,必当考虑此节吧?难解,难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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