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先发现竹高过世的是邻居竹泽,竹泽的父亲是竹高的表弟,当初村里划地建房时,两家的房屋就建在了一起,加上又是上辈的亲戚,平时很是亲热。
不幸的是,在竹泽结婚几年后父母就得病过世了,父母离世后竹泽才发现好多本来自以为知道怎么做的事情,真到着手去弄的时候,完全是七窍通了六窍:一窍不通,生活就开始变的有些困难。
后来好在竹高作为长辈又是邻居的没少给他帮忙,在竹高的指点下竹泽的生活经过短时间混乱后才慢慢恢复上了正轨。
村里竹工老爷子葬礼结束后的第二天,在这天早上,蹲门口洗漱的竹泽发现平时一向比自己早起的竹高大爹家里窗帘居然还没拉开来,竹泽心想竹高大爹可能是因为昨天参加他好朋友的葬礼有些累了,多睡一会也正常。
直到后来竹泽在家吃完午饭要出门去地里干活时,看到依旧紧紧合在一起的窗帘,才意识到老人竹高可能出事了。
竹泽赶忙到反锁的门前一边拍着门一边向着屋里大声喊着,拍了几分钟没有动静,竹泽又火急火燎的去找来几个邻居三下五除二的把门撞开。
撞开门后看到竹高靠坐在火塘边的沙发上,伸手探时已经没了气息,火塘里的煤碳早就已经熄灭了,天花板上的钨丝电灯还亮着,老人垂着头,两只手握着一本墨绿色封皮的笔记本…
众人见状心里都很难过,村里这两天相继过世的两位老人都与他们的生活息息相关,如果说竹工老爷子是村里的大事小事都不可或缺的主持人,那眼前过世的老人竹高就是村里每个人的私人医生。
在竹高十三岁时,抗日政府在竹家村里设立了战事医院,竹高一直对学医很感兴趣,就在保长的征召下进入战事医院帮忙打杂,有空就缠着医院里的人问这问那,有的医生见他求知欲很强,干什么事情都很勤快,性格也沉稳,空闲时候就和竹高讲一些中西药的识别和药效,主要还是讲当时流行的西医原理和各种西药针对的病症,竹高不识字,只能通过颜色味道形状等等外部特征来勉强记住药品和主治病症,好在竹家村地势隐蔽,战事医院在村里驻扎了两年多后才离开,耳濡目染之下竹高也确实掌握了很多医理药性。
医院离开后,竹高凭着几乎都算他半个老师的医生们送给他的一个肩挎式红漆医药木箱,两个玻璃针筒和几个钢针头,加上留下的一些药品针剂,开设了村里第一家中西医诊所。
说是诊所其实也就是竹高自己家里的堂屋里多了一只装药品和针剂的小红木箱,这个小红木箱后来装满了竹高通过各种渠道弄来的药品针剂,有时也装着因为药品缺乏而上山采的一些中药,就是这个小红木箱陪着竹高走遍了一个又一个村落,也是这个小红木箱,见证了竹高一次又一次的治病施药。
村里原本就没有医生,治病全靠一些口耳相传的土方子,随着诊所开设,竹高给村民们治疗风寒感冒头痛拉肚子这些小病时,症状拿捏准确,西药见效又快,病痛痊愈的乡亲们对竹高的医术很是认可,后来在竹高成功治好了村民们家里厌食发热的牲口后,竹高在乡亲眼里就此成了一个医术高超的完美医生。
改革开放后,竹高药箱里的药品更加齐全,能看的病也更多了,竹高给乡亲们看病打针开药的钱依旧按照只是在药的成本上增加一点点来收费,家里用来记录病人们赊账欠还的本子都换了五六本,所以竹高成家后,依旧还是得靠地里干活来养活一家。
在竹高的老伴走了以后,竹高也老了,之前可以上门看病的竹高只能在家就诊,他在城里的三个儿子为了接他进城一起住磨破了嘴皮子,但老人每次都以身子骨还很硬朗,况且自己离开村里乡亲们没地方看病为由拒绝。
每当听到这个理由,竹高儿子们心里有些无奈,更多的却是佩服自己的老父亲。
儿子们最是清楚,竹高干了一辈子的医生,十里八乡的人生病都只认准他,因为竹高的操守,这份工作带来的收入十分微薄,养大三个儿子四个女儿全靠他在地里的汗如雨下,老人到老都没有一分钱存款,由此可见医者仁心。
最后竹高三个儿子实在没办法了,只能一边委托邻居同辈的竹泽多多照应,一边轮番时常回来多陪陪老人家。
往事历历在目,竹泽看着沙发上垂首逝去的老人,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来,撞开门的乡亲们沉默着,有人沉默着去打电话通知竹高在外的子女,有人沉默着去找来谢先生,有人沉默着从家里拿来草席白布铺在堂屋中间后按照风俗把老人抱到上面平躺着。
谢先生和村民们赶到后,看着屋子中间闭目躺着的老人心里暗叹一声功德无量。
转眼看到油漆斑驳的红色医药箱上放着一本墨绿色封皮笔记本时,谢先生不由瞳孔微缩,他想起了给卢怀招魂那天,回家看到竹工写了半天后放在桌上那本一样颜色封皮的笔记本,谢先生起初以为是竹工的遗言,现在看来是专门留给竹高的一些什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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