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嘲笑着自己的死对头,伊达政宗大笑起来,接着说道,“舅舅最上义光也是个狡猾的人呢。舅舅之所以把母亲嫁到我伊达家,其实是想用计谋夺取我伊达的领地。这一生中,我最防范的就是这个舅舅。虽然表面上,伊达家一直和最上家是盟友,但我这一生,都在和舅舅作战。”
听着家督的回忆,片仓重纲渐渐也陷入到过往的记忆中。想起了伊达家在伊达政宗率领下高歌猛进的过去,片仓重纲居然也不自觉地笑了起来。
叹了口气,伊达政宗摇头说道,
“太阁丰臣大人,倒是个仁慈的人啊。当初太阁要求我伊达家臣服,我不答应,结果太阁率领大军杀到了关东,最后也只是没收了一小部分我家领地。”
“跟随太阁渡海出征在朝鲜作战,占领无数新领土的日子,真是令人怀念啊。倘若太阁殿下能活一百岁,日本会比今天的样子好多了。”
“可惜太阁殿下始终生不出儿子,所以才被德川家康夺去了天下啊。”
说完这句话,伊达政宗没有在说。君臣二人,突然间沉默下来。
“就连德川将军,都已经死了。我一生中遇到的那些强敌,已经全部死去了。我们的那个时代。也应该结束了。”
伊达政宗站了起来,戴上了自己的半月徽头盔。
“战国又要开始了呢!小十郎。”
“这几十年,我瞒着德川幕府在仙台打造了一万把火绳枪。小十郎,你回到仙台藩后要辅佐我的儿子,击败上杉家和佐竹家。以后的伊达藩,应该是一个学习南海人的治国之道,雄霸日本北部的强大藩镇。”
作为德川幕府的总大将,把仗打成这样,伊达政宗是必须死的。
无论是作为武士的尊严,还是作为伊达家家督的荣誉,都无法承受这样的惨败。片仓重纲突然间明白了伊达政宗的想法,眼睛血红地扑倒在地上,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要学习南海人,一定不要和他们为敌。”
伊达政宗大步走出了本阵,跨上了他的漆黑大马,快马骑到了德川将军家的武士面前。
那是来自江户的武士,他们是德川将军家的“旗本”家臣。天下的藩镇们可以溃逃,但这些德川将军家的武士却不会逃。
他们无路可逃。
“幕府军总大将伊达政宗在此!将军家的武士们,随我出阵!”
…
仙山脚下,秦明韬和庞宁两军越来越近,夹击着山谷中的幕府军。
近万名南海国士兵聚在了一起,在一百门火炮的掩护下,把这个时代本不该有的火力展现在那个狭小的山谷中。百门火炮打出的散弹。和七千多把线膛枪,一千把滑膛枪的子弹,覆盖了整个山谷。齐射,前进,齐射,前进,巨大的庞字大旗和秦字大旗从两个方向一点点靠拢,渐渐要把敌人夹成碎片。
德川家的直属部队还在反抗,他们一次次地冲向庞宁的火枪阵,一次次地溃了下去。
这只是挣扎而已,那些足轻早就在这两天的冲山战斗中耗尽了锐气。
改水军的顽强死守。早已经把他们的组织和纪律打垮了。
这个时代的士兵,不是十九世纪的民族国家战士。他们只是诸侯的私兵,不可能在高战损的溃败后迅速鼓起斗志。而那些擅自撤退的藩镇,则在失败的悬崖上狠狠地推了他们一把,让他们义无反顾地绝望了。他们已经被失败的恐惧笼罩了,没有任何士气重新面对那些可怕的火枪阵。
即便士气饱满,这三万人也不是一万南海国士兵的对手。而如今已经没有了士气,唯一的悬念是何时溃败而已。
铁炮手已经没有勇气逼近敌人了,在一百步之外就开始乱射,打得毫无准头。但对面的线膛枪在一百步之外,却也能一枪一枪地撂倒这边的士兵。南海人阵前一百步的一线上,像是死神划出的一条线。南海大兵每把那条死亡线往前推进一点,那线划过的所有幕府兵就全部倒在血泊里。
终于,幕府军本阵放弃了无谓的足轻进攻,把战线往后面收拢了。
惊慌失措的足轻们,突然听到了后撤的命令,立即掉头往后面逃去。后撤的足轻们,像一片潮水,在山谷里涌动着。
一支千余人的骑兵大队,高举着德川家的三叶金葵大旗,在这片潮水中逆流而上。
那不是骑兵,那是一千多名骑着战马的武士,德川家的武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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