柱国将军府马家的宴会,画风跟秦含真平时见惯的不太一样。
也许是因为马家是武将人家的关系,交往的人家也大都是武将人家。再加上马老将军平日的为人作派,很有些独来独往的意思,在京城远远说不上交游广阔。因此,今日受邀前来给他老人家贺寿的,几乎都是武将人家,至少也要是永嘉侯府这样,家中子弟多在军中任职的,又或是父祖一辈在军中颇有威望的人家。单纯的外戚、文官,通通都不会出现在马老将军的寿宴上。
宴会仍旧是分作内外两场,外场专招待男宾,席上的菜色都是大鱼大肉,上的也都是好酒烈酒,客人们来了,老将军一家招待他们,绝不会斯斯文文地请人吃菜,而是大口吃肉,大碗喝酒,仿佛不把人灌死了,就是老马家不够好客。永嘉侯秦柏还是事先跟马家人打过招呼,才逃过了一难。旁的武将知道他是圣眷正隆的国舅爷,人也斯文和气,便也没有为难他。
男宾席上还请了戏班子来搭台唱戏,唱的戏也跟寻常寿宴上唱的曲目十分不一样。通常这种喜庆的场合,设宴的人家都爱叫人唱些大团圆、功成名就、热闹的戏,图个吉利,但马家不同,他家只唱武戏。严格来说,是只打武戏。
宴席还没开始,戏台上的武生净末们就已经打上了,既有《三岔口》这样打得妙的,也有《闹天宫》这样打得闹的,其余诸如《长坂坡》、《一箭仇》、《朱仙镇》等戏,更是不缺排场,戏台上黑鸦鸦打成一片,戏台下喝采叫好声此起彼伏。哪位将军、大人看得高兴了,叫一声“赏”,便有下人将事先准备好的金灿灿的崭新铜钱往戏台上洒。演员们高高兴兴地接了赏,观众们也高高兴兴地让人看见自己有多么豪气大方。至于是否有人看不得他这得意样儿,要跟他比着来赏钱,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据说唱《闹天宫》时,那位演美猴王的武生一口气打了一百零八个跟头,就看得十来位老少将军喝彩不断,洒到戏台上的新铜钱都快将铺满整个戏台了。为了腾出地方来给接下来上台的演员,戏班子还专门派出两个人来,出动了大扫帚和竹簸箕,才把赏钱扫了个干净。
女眷席那边没有武戏可看,隔着一道墙,倒是能听个响,但武戏这种东西,只听响儿能有什么用呢?因此大多数人都不会去关注。她们在寿宴上,同样也是大口吃肉,大碗喝酒。武将人家的女眷,一般都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心思,相处得好的人就有说有笑,相处不来就不搭理你,若是有矛盾的,换了个场合就能直接吵起来,甚至是打起来了,但今天要给主人家面子,彼此拿眼神斗过几回合就算了,真要拼,那就拼酒。老娘们喝起酒来,也不输给男人。喝酒定了输赢,若有谁赖账,那就是小狗!
这种直来直去的脾气,倒是挺中牛氏的意。虽说她在宴会上也没几个熟悉的朋友,闵家婆媳们又都忙着跟马家女眷说话去了,没怎么顾得上她,但她与席上的其他女眷说话,倒还说得来。她欣赏这种率直的交谈方式,又因为两个儿子都是任的武职,本人也在西北边城住了几十年,跟其他将门女眷能聊得起来。别人说的话题,她基本能听得懂,还能插上几句,没人会觉得她的言辞格格不入。若不是她身体不好,本身也不曾学过舞刀弄枪,她就真的要被这些将军夫人们当成自己人了。
至于席上还有镇西侯夫人这等不对盘的人,她就全当没看见了。反正人家也无意理会她,她跟那种不知礼数的人有什么好谈的?
而秦含真的感受,则跟自家祖父祖母有些不太一样。武将人家的闺女,虽然爱舞刀弄枪的占多数,但也不是没有斯斯文文的姑娘,当中还有熟读诗书的小才女呢。秦含真是文武都学过一些,但在武艺骑射方面,就只能说是学过,还远不到出色的地步。她平日里出门交际又少,跟马家、闵家的姑娘们虽认识,可她们热热闹闹地说起初冬时节去京郊山林里打猎的事儿,她就插不上话了。另外一拨姑娘不说游猎,倒是划起了拳,行起了酒令,秦含真也有些汗颜,实在没办法插一脚下去。她虽然懂一点酒令,可划拳就真的不行了,更别说还要跟人比喝酒……
幸好马家的姑娘还记得时不时招呼她一把,令她不至于被冷落了,此外还有蔡元贞关照她。
蔡元贞一家也是今日的座上客。她父亲是云阳侯,手中握有城卫军大权,年轻时曾经在今日的寿星马老将军麾下待过几年,后来独当一面了,也依然对马老将军敬重有加,两家关系很不错。
蔡元贞在京城闺秀圈里,一向是文武双担,文能琴棋书画诗书典故,武能骑马游猎喝酒赌戏,哪个圈子都能混得好。秦含真手里还有她命人送到家里的请帖,受邀去蔡家的“琪园”参加赏春茶会的,几位闺秀千金们约好了到时候要作诗呢。但今日蔡元贞到了马家,也不提什么诗呀词的,几位马姑娘与闵姑娘吵着要比射箭,她也能下场射上一轮,成绩还挺不错呢。
秦含真这种十箭里只能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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