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治没有令那人起身,而是稍有压低声音,仍然充斥着愤怒,“他要将武昭仪罢名,这是莫须有,莫须有!仅仅是因为民间谣言,竟然以撼动我大唐根基为由,出此言论,以安天下之心,这不是莫须有是什么!”
大臣微言:“陛下,宫中无人能与长孙太尉抗衡,臣下自知陛下对武昭仪情深意重,不妨拖延一些时日……”
李治鄙夷:“拖延?皇后等人也是屡屡谏言,其意无非是想罢黜武昭仪,能拖延到什么时候?”
“恕臣斗胆相问,不知陛下在长孙、皇后和武昭仪之间,选择哪一方?”
殿内立即哑寂。
许久,李治发出一声叹息。
天下无人能够撼动长孙无忌,而皇后高居后宫之首,一动而牵无数。
太极宫昭仪寝宫。
武媚俯下身子怜爱地瞧着熟睡的儿子,其名李弘,刚刚两岁。
“昭仪,该就寝了。”紫燕小声说道。
武媚微微一笑,转过身,刚要抬手让秋枫解衣,忽地立在原地不动,凝视着殿门,仿佛要穿透一切瞧向远方,不由自主地,她抬起手臂,紧紧压在胸口,突兀出丰满的身子,一字一句说道:
“他,没有死!”
的确没有死,金夕此刻就停在皇宫外,痴痴地盯着,只是半步也进入不得。
“昭仪,谁没有死?”紫燕问道。
武媚没有回答,她仿佛感觉到金夕的存在,只是当做心念罢了,缓缓走到桌案前,指着上面那三个字,对两位侍女问道:
“此三字作何解?”
两个宫女对视一眼,紫燕率先回答:“昭仪,日月空,当是太阳没了,月亮没了。”
秋枫小声答道:“卑女想,日月不可能失去,也许是日月不能同在吧,有太阳的时候,月亮为空,有月亮的时候,太阳为空。”
武媚瞧着两个妮子,摇摇头,又点点头。
紫燕比较胆大,发现武昭仪迷惑的表情,突然想起了什么,开口说道:“我知道了,昭仪是好人,心地善良,关爱陛下,可是有人妄言不恭,妄想诋毁昭仪,若是这些人阴谋得逞,必将天下不再有日月,大地一片黑暗……”
秋枫不敢说,不过一直在旁边点头。
武媚被紫燕逗笑,不再言语,宽衣而卧,守护在幼子身边。
可是,无论如何也睡不着,脑子里旋转着贞儿的影子,总感觉道有事发生似的,直至午夜方才迷迷糊糊睡去,可刚入梦境,却见贞儿痛苦的样子,无助地萎缩在一处墙角,猛地惊醒,腾身而起,发现身体全是冷汗。
“姐姐!”
她不由得暗呼。
同时坐卧不安的,还有金夕。
他无法迈入皇宫禁地,寻到一处小客栈休息,也是刚刚凝神而憩,突然被梦境中的刀剑声惊醒,仿佛在人群中发现了贞儿的影子。
“到底发生了什么?”
金夕暗问。
───月高星稀,和风四袅。睦州一座山脉中的秘密巢穴,只有一座小木屋中闪亮着灯烛,七八个男子围坐在一起。
中间座位上的,正是陈硕贞。
两年过去,她吩咐无数人打探金夕的下落,结果均是无功而返,谁也想不到他曾经处于婺州刺史家中,而后独居昆仑虚内。
她的最终结论,是金夕被困太乙山秘境,最终没有走出,而离开自己,他必死无疑。
郎君已死,对她的打击无比巨大。
“最近宫中消息如何?”她问道。
一个壮汉起身禀告:“民间关于女主武氏的传言愈来愈烈,而武昭仪身为陛下宠妃,四面受敌,据说长孙无忌已经谏言,决意罢黜昭仪,随后弄不好要打压天下武氏;而且,此举得到皇后等人的支持。”
陈硕贞脸色苍凉,已经瘦下一圈的身子微微颤抖,“可有化解之策?”
一位年岁较大满脸胡须的男子答道:“无法化解,长孙无忌手臂通天,皇后统领后宫,即使陛下也无能为力。”
那位壮汉也随着说道:“正是,长孙之意非常明显,即使这传言为假,他也要废掉武昭仪,然后施耍手段压制天下武氏为官,从而去除民间流言。”
陈硕贞陷入沉思。
许久,她抬起头审视众人,突然问道:“我们现在有多少兵马?”
一个年轻人回答:“可以调集者约一万两千人,眼下浙东一带远离朝廷,官道猖獗,民不聊生,如果起事,还会有更多人参与进来。”
陈硕贞的目光落在眼下的地图上,手指探上去来回滑动,低声说道:
“北有扬州为界,此地民意尚平,屯兵数万,不可逾越;南有婺州府,此地刺史崔义玄为官清廉,深厚百姓拥护,也不可争夺。所以,我们要想成事,便攻占这中间地带,形成堡垒,当地百姓自然会投奔我们,以此要挟朝廷。”
她的意念中,只要占地为王,全民皆兵,就没有人能够攻破,而后以此威迫宫中罢手,不可再对武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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