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的天,孩儿的脸,说变就变。
昨日还是艳阳高照,万里无云。此刻,头顶却是如同铅石般压下的,层层垒垒的黑云。身后的大旗猎猎飞舞,发出劈啪脆响,一场暴雨看样子是要来临了。
孝感城外这片平坦的原野,这片肥沃的土地展现在王慎面前。
战马在这场难得的凉风中兴奋地打着响鼻,一队队斥候在原野上奔驰,牢牢地控制着战场信息。
在视线的尽头是李宏黑糊糊的营寨,绵延不断,正好立在环水边官道上,把住德安府的西大门。
如王慎所预料的那样,李宏的贼军缺少骑兵,使的还是东京留守司的战法,建坚寨打呆战。他们的营寨建得非常不错,有规矩有章法,还有阵型。如果硬打,不啻于攻打一座有着完善防御体系的坚城,也将付出不小的代价。因此,李宏就收缩兵力闭门不出,准备给泗州军来个论持久战。
“李宏小儿启我军缺粮,想来个固守待援,待我军乏食,灰溜溜撤回黄州,想得未免太美。”立在高处,王慎淡淡地笑着:“他希望寄托在张用、曹成这些所谓的江湖弟兄身上。可惜啊,他那些留守司的同伴怕是不会过来找不自在。而且,未战先怯,李宏李头领自堕士气,今后的战还怎么打。某是不会让他这么继续当缩头乌龟的,叫手下士卒准备一下,今晚偷营。”
旁边,李横哼了一声:“王将军你敢肯定?偷营,你这不是说笑吧?贼军修葺有坚固的营寨,贸然出击,部队必将付出巨大死伤。况且,昏天黑地,连基本的队型都维持不住,别还没走到地头,咱们自己先乱成一团。这不合兵法,不行,本使不能眼睁睁看着你把军队往死路带。”
他狠狠地否决王慎的提议。
李横是带过兵的,基本的军事常识还是有的。象眼前这座坚寨,要想拿下来,就得事先准备大量的器械,组织有部队有序进攻,一个壕沟地争,一个土垒一个土垒地打,就好象啃大饼子一样慢慢啃下来。突然将所有兵力全部投入发起总攻,简直就是胡闹。
而且还是夜战,要知道,这个时代的士卒因为营养不良都患有不轻不重的夜盲。一到晚上,就什么也看不见了。到时候,只怕不等敌人来打,自己先乱成一团。
“水无常势,兵无常形。”王慎淡淡地说:“府君,此战不能拖,早一天打下李宏早一天安心,王某既然敢夜战,就有十分把握。而且,这雨怕是要下起来了,还小不了。”
说着话,他面上露出笑容。
就在这两日之内,王慎的骑兵和李宏的斥候大大小小打了十几场前哨战。李宏只有区区百骑斥候,三番五次下来,被王慎彻底吃干抹尽。还得了一百多匹好马,进一步壮大了踏白军的力量。
如今,王慎已经牢牢地掌握了战场信息的控制权。两军态势对他来说已是彻底透明,可没有了耳目,李宏已经彻底变成了瞎子聋子。
泗州军士气正盛,正要一鼓做气拿下李宏,他一天都不想等。
李横怒道:“把握,什么把握,某领了官家旨意,绝对不会让你如此乱来,致江汉局势不可收拾。”
王慎也懒得理李横,他和李彦平的矛盾已经公开化了。部队是自己一手带出来的,李横孤身来楚,只拿着一道圣旨就想发号司令,若真被他头那张草纸虎住,自己也不用混了:“传令下去,让所有士兵都进帐篷睡觉,养好力气。后勤那一块准备好干粮饮食,二更天起床吃饭,三更整队出击。这一次,不用做战前计划,全军以我马首是瞻,尽力作战就是了。不用担心,我军必胜。”
到了傍晚,风更大,但天上的铅云并没有被烈风吹散。那些黑云的边上反变成了土黄色,看起来如同肝炎病人的黄疸脸。
“军使真的要今夜偷营吗?”
岳云挑开中军大帐的门帘走进来,应该身材实在高大,脑袋竟在门楣上撞了一下,整个大帐都在他的巨力下微微一颤。
王慎刚巡视回来,正跪坐在地毯上拿着一卷书凑在油灯下静静地看着。旁边,封长青正小心地将一块茶饼敲进座在火炉上的壶中。有灰尘从头上飘下来,让封长青微微皱了一下眉头。
定于今夜偷袭李宏大营不合兵法,军中诸将都心存疑虑,有人已经忍不住过来进言。王慎却一反以往从谏如流的常态,叫封长青和他手下的卫士都挡了,说是,只管执行就是了,别的话且不用多说。
别人过来卫兵可以挡回去,却拿岳应祥没有法子。这岳小爷性格暴躁,真惹恼了他是要下手打人的。而军使平日对他也是极为溺爱放纵,到最后,倒霉的还是大伙儿。
“什么叫偷营?是堂正之师,是暴风骤雨式的正面进攻。”王慎放下手中那本《洛阳伽蓝记》笑道:“应祥来了,我就知道你会来的,是不是其他领军将领叫你过来的?”
岳云一呆,忍不住问:“你怎么知道?”
王慎淡淡道:“你岳应祥的性子我是清楚的,闻战则喜,只要有仗打,直管厮杀就是,哪里还管得那么多。今日跑来进谏,想来定然是其他人跑你那里去让你过来打听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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