针毡’通通用上。我在一块泡沫塑料上扎了十来根钢针,叫红卫兵死力压着他的肩膀,强压他坐下去。泡沫塑料被压下去了,钢针就刺入了他的屁股,这家伙痛得嗷嗷叫。这种叫‘如坐针毡’的方法造成的创口极小,而长时期持续的疼痛比刀割还难受。接着又将他的手臂捋去衣袖,将喷气打火机打燃火,频频炙烧手臂,将这叫‘火烧赤壁(臂)’的与‘如坐针毡’双管齐下,难忍的疼痛使他晕厥过去了。喷上冷水,他醒过来后,他立刻连连喊‘我招、我招’,只问是‘某某’,还是‘某某某’,我告诉了他,他当即写下了认罪书。
“眼看大案告破,可又节外生枝,他的老婆闯出来,哭喊着说,这反动标语是她写的。并且同样写了张认罪书。自古以来金銮殿上争功的多,审判席上抢死罪的谁也没见过。可我这一回大开了眼界,见到了自盘古开天地以来未曾出现的事。从情势看,丈夫犯罪是真,老婆是想代丈夫受刑。因为我听说当年他丈夫被划右派后,组织上逼着她与丈夫离婚,她死也不答应,当时的人说她比猪蠢,愿意与一个要掉脑袋的共裤连裆。联系这件事看,他老婆作案是假,便放她回家,而让红卫兵守着她丈夫,关押在一间反省室里继续反省。
“事情布置得滴水不漏,可钢板做的铁桶却偏偏漏水。文革初期,原来这里住了几个红卫兵,他们闲得发慌,用钢锯条锯断了一根窗栅,又将它搁在原处,不仔细去拨弄不会发现。当晚,这家伙先将自己的内衣内裤撕成条、搓成绳,大概准备上吊,可房内没有悬挂绳索的地方。后来他拨弄窗栅,发现了锯断的这根窗栅,给抽出来了,用皮带套在窗栅上,吊着皮带坠下了二楼,一头扎进荷花池里。水很浅,不能淹没整个头,我们又及时赶到了,才没有造成死亡事故。好在现在案子已侦破了,我们只要从中确定一名案犯上报,我们的任务就完成了,应该说,我们算向党、向人民交上了一份完满的答卷。”
小危说完了,长长地舒了口气,一双眼睛定定地望着校长,听取校长的最后的裁决。校长听过这个撼人心魄的离奇的故事,心里也极端不平静,因为当年逼右派妻子离婚的就是他柳校长。正因为他深知他们感情深,她不蠢,对他们的生死恋情还有一丝的怜悯,他才没有让他们分离。不过毛主席说过“革命不是请客吃饭,不是绘画绣花”、“革命是暴动”,是燎原大火,什么样的浓情蜜意也只是一片苍白的落叶,遇上它,顷刻就变成灰烬,往后千折万磨,她定会改变态度。可十多年过去了,她,她,她怎么还这般死心眼,飞蛾扑火走绝路,到如今还百般护着这个死右派!不过,如今柳校长的那一丝如一片苍白的落叶的怜悯,经过十年来的革命烈火的燎烧,早化做了灰烬。他只意识到自己肩上担子分量,根本没有把死人放在心上。他用手在小危肩上一拍,笑着鼓励说:
“你干得不错嘛!现在范围缩小到两个人,事情就好办得多。但正如人们常说的,钢板做的铁桶也不可能滴水不漏。我们要仔细遍查,办事过程中是不是还有疏漏?如今审出的结果是:一张反标,竟有两个人承认是他写的,这就是个大漏洞。昨天我就案件向县里汇报了,县里指示我们,如今敌人很狡猾,作案的手段更巧妙、更隐蔽。你学太公钓鱼,鱼不会上钓,只有用拖网,满塘都拖遍,小鱼小虾、螺蛳蚌壳,通通拖上来,才能从中把这条隐蔽巧妙的‘大鱼’挑出来。最顽固、最狡猾的阶级敌人做案,他自己往往不直接干,而唆使别人干,正如大鱼深深沉于水底,浮在水面的尽是小鱼小虾,你抓住浮头鱼有什么用?只有抓住了大鱼,以后才不会有鱼兴风作浪;只有刨掉树根,这棵树才会枯死,抓小鱼虾、砍树枝树叶的工作固然要做,但我们的终极目标是要抓住大鱼,刨掉树根,因此,只有抓到那个直接作案的,然后顺藤摸瓜,挖出隐藏得更深的阶级敌人。为此,县里将派个专业人员来协助。在县里,我见过这位专业人员,他是全地区唯一的核对笔迹的专家。最近,我们县出现了好几起反标案,地区就派他驻我们县协助破案。他对我说,既然有反动标语在,就可以查对笔迹,找到笔迹相同的人,这个人就是作案的。同时写反动标语的纸张是从笔记本上撕下的一页,那么,将这一页去对接手册上残留的部分,缝隙完全吻合的,这本手册的所有者,就是作案人。今晚我们召集行政人员与班主任开会,布置全面清查手册和核对笔迹的工作。教师的笔迹由你检查核对,学生的由班主任负责。小危书记,请你去通知有关人员准时到会,但事先不能透露这事的任何细节,因为走漏了风声,作案人就会销毁罪证。”
小危原以为他的不倦的工作及神奇的破案速度,会得到校长赞赏,没想到校长竟要推倒重审,心中怏怏不乐,但嘴里还得诺诺连声,因为他是校长,是自己的顶头上司啊!你想啃块骨头,还得他抛给你。他只得脸上装出尴尬的笑,连连点头哈腰说:
“还是校长英明,还是校长英明!没有猎人的英明指点,鹰犬逮不住兔子。我这就按照您的新的指示去办!”
“这小子确实是只难得的狡黠的猎鹰,凭借它,我能猎杀
阅读模式无法加载下一章,请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