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以后,宪掌柜的要回关外了。在他走之前,他希望村里能把夏庄小学学堂建址、规模图样定下来。心里有了学堂的影子,走着也欣慰吧。经过夏宗凤和长良、夏宗儒多方协商,初步选定了几个方案,一是村北,二是村西梨树园子里,三是村中间井南、国老家房东、新老家房西,南至大道的那片空地上。宪掌柜的认为二、三都可以,三为最好,因为在村中间,方便东西两头的孩子。具体位置宪掌柜的认为,离当街远点,靠南端离大道近点为好,因为这样离王庄近,方便王庄的孩子来上学。
“夏庄盖学堂,为什么考虑王庄孩子的方便”,夏宗凤和长良有点儿不解。
宪掌柜的拿出一个记事本,打开一页说:“庄西里那块碑,就是夏宗合房西,道边那块碑,你们看过没有”?
“看过,还在那竖着,只是没详细看过字”
“那个道是怎么回事,你们知道不?”
“不知道。”
我给你们念念,这是我从上面抄下来的。
宪掌柜的念道:
“从来盛德之人必多盛举,而盛举之兴未有如吾南村王家庄王君讳慧者。王君积德有素、种种善行不盛枚举。惟於吾夏家庄西施地为路尤世所乐称不已者。我庄西向南,从无通懼、惟禾车泾田不便,王君不胜恻然,将地贰拾四垄,南长至顶头,北长至大道,东至夏姓,西至王姓,慨相与分文不取,令我庄永做道途,以便负载。舍己种之田为人共之路,非具盛德孰能如此,敝庄铭心勒碑庶永垂不朽云
王柱一千杨荣枝六百
夏永德六百张纯士六百
张德谦六百夏可凤五百
张纯学六百夏可立五百
张怀庆六百夏永建五百
大清咸丰六年正月吉日夏家庄人等仝立”
念到这里,宪掌柜的抬起眼睛,高声说道:“怎么样,听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吧?”
“知道个大概,庄西里那条道是王庄人给的,他是个大好人”。
“对了”,宪掌柜的笑着说:“一百多年前,王庄人就把一条道给我们庄,分文不取,多高尚啊!今天,我们庄里盖学堂了,我们的孩子都上学,难道我们能不管他们上不了学的孩子吗?
所以我想,盖回学堂,就盖宽绰一点儿,两个村离这么近,亲亲相连,长良”,他看着长良说,“你闺女就在王庄吧,将来你外甥,外甥女儿都过来上学不好吗?”
“那敢情好”,长良笑呵呵地说:“还是掌柜的想得远,站得高。”
这时,宪掌柜的从柜子里拿出一张纸,递给夏宗凤,“看,我想大致这么盖法,你们看怎么样,我也没有想太好”。
原来从初步确定三块地址以后,宪掌柜的认为庄中间这块地方最好,于是早晚多次到那片空地上走走,回来简单画了一个平面图。夏宗凤、夏宗儒、长良他们一看,都说挺好。具体找木匠研究研究,可以按图施工,盖完保证叫掌柜的满意,庄里群众满意,学生满意,老师也满意。
宪掌柜的说:“那就好”于是他叫长新到柜子里把他的皮包拿来。打开,拿出一个小布袋儿,递给夏宗凤,说:“这是贰佰伍拾块”夏宗凤说:“钱叫夏长利拿着”,他是庄里的民兵连长,办事机灵,又可靠,夏宗凤的意思就是让他把钱。长利把袋儿解开,数了一遍,说:“贰佰伍拾块,一点儿不差”,又把钱用布袋装起来。
宪掌柜的最后又强调了几句说:“东北盖房都留北窗户,咱们图紧沉,不留北窗户,这是习惯,这回盖学校都要留北窗户”,他在那张图上指着,这边、北边这几间,留北窗户,可以小点儿,南边这几间开南窗户,这样通风、透光,屋里亮堂”。大伙说:“一定照办,放心吧”。
过了不两天,宪掌柜的就走了,回关外商号上去了
夏宗凤、夏宗儒、长良几个人,从宪掌柜的走了以后,很快着手做盖房子的前期准备。首先是选木匠、瓦匠。木匠是史各庄麻老六,名叫史昌富,因脸上有麻子,排行老六,所以叫麻老六。祖传木匠,好活计,夏庄要好的房子,包括夏长任、门四、宪掌柜家的房子,木匠活都是他干的。瓦匠是张凤池,手巧妙,干活又快又好。接着就是买材料、砖石木料、灰。长良、长利两人东到新寨,北上川林,近处胡各庄、司各庄,反反复复地赶集,才把材料买个差不多。因为学堂跨度大,过梁不好买,庄里选了两棵最大的杨树作过梁。七八月份地里庄稼都起来的时候,学堂开工了
由于准备充分,工程进展很顺利,十天时间,上了房土,连接南北两个屋子的大墙都垒完了,砖活基本结束。眼看着学堂要盖起来了,全庄人都非常高兴。人们看着学堂风趣地说:“还得谢谢日本鬼子,他们这一个多月没下来,让我们把学堂盖起来了”。
“你谢什么鬼子,当汉奸吗?”
“拿子弹、手榴弹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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