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的一位小官,低着头卖力啃着肉,像是饿鬼投胎似的,与周遭热烈的情形形成鲜明对比。或许是注意到厅堂里安静了下来,那官员抬头见众人的目光都头到自己的身上,尴尬地放下一块熟肉,意犹未尽地说道:
“秦某腹中饥饿,见笑了”
“哈哈”众人笑了。
“这位仁兄尊姓大名,官居何职啊?”韩奕好奇地问道。
“回韩侯,下官乃是本州营田使,姓秦名良玉。”那官员起身禀道。韩奕注意到此人官袍下摆补着一块补丁,虽然很小,但因为新旧程度不同,分外显眼,又不修边幅,看上去十分潦倒。
“今日群贤毕至,皆都慷慨捐献,助国助军,其心可嘉。不知秦营使有何教我?”韩奕问道。
“下官家穷,膝下有数子嗷嗷待哺,下官三月未曾吃肉了,怕是会令公与韩侯失望了。”秦良玉毫不怯场,“令公与韩侯若是看上我这身官袍,尽管拿去,不穿也罢。”
“秦刺头,你又胡说八道,你这七品官衔怎能入得了韩侯法眼?”有人嘲笑道。
秦良玉浑号“刺头”,又如此穷酸,真不知在这庆州官场怎么混的,不过还真没人将他放在眼里。韩奕笑道:
“郭彦钦已经伏法,庆州急须拨乱反正,不知秦营使有何教我?”
“不敢让韩侯再次垂询。属下乃是本州营田使,就说说这官田。唐时国家营田,多在边地,以耕养战,我庆州亦然。时至今日,营田多已驰废,官府往往招募高户豪族营田,一般而言,营田所得大多尽归大户,而官府所得极少,大户又私蓄人口。此乃历代一大弊政。”
“本朝天子与朝中诸公早有定论,官田一律重新丈量,分给无地百姓耕种。难道庆州并非如此?”韩奕问道。
“回韩侯,郭彦钦为本州刺史时,私改帐簿,将官田纳入私囊,另佃百姓,中饱私囊。故下官以为,令公与韩侯若想本州初治,先从这官田入手,重新清查田亩,分给佃户,不另加赋。如此,百姓必将安居乐业。”秦良玉答道。
韩奕不置可否,却问道:“你既为本州营田使,又详知郭彦钦贪赃枉法情形,为何不曾举告他?”
秦良玉脸上一红,答道:
“下官势单力微,家中老小还靠着下官薪俸过活,故下官不敢捋那虎须。”
韩奕与折从阮对视了一眼,已经知道了原因所在。韩奕见他与众不同,又能自揭其短,至少不是个贪官,在整个庆州算是个绝品,遂对折从阮建议道:
“令公,秦营使身为朝廷命官,尸位素餐,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然今我庆州正是用人之时,不如就命他待罪立功,让他主持清点丈量官田之事。此事若办得好,你我不如就保举他做个观察?若是办的不好,就罢他官职”
“嗯,就依韩侯所议”折从阮点头应道。
秦良玉脑子中一阵眩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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