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然的味道,令人觉得他实在是诚心诚意,且无丝毫惧意戒心。对之如饮醴酒,如沐春风,忽而惊觉,才发觉自己身陷绝境,秋玉飞当日万佛寺的处境京无极此刻才能全部领会,对心爱的弟子投以同情的一瞥,京无极道:“今日逆旅相逢,已属难得,楚乡侯对我魔宗处处留有情面,想必定有话和本座说,是么?”
我淡淡道:“宗主既然说到这里,哲也不敢隐瞒,若是哲对魔宗有恶意,当日就绝不会放过宗主首徒,段凌霄段大公子,当日我们尚属敌对,且胜负未可断言,所以哲也没有多说什么,今日宗主亲来,正好谈谈此事,其实就是宗主不说,等到晋阳合围之日,哲也要拜托玉飞贤弟代为引见。”
京无极冷冷道:“你是想要劝降,是么?”
我微微一晒,道:“宗主是何等人物,焉能屈膝请降,这劝降二字再也休提,哲只是代皇上提出一个建议,晋阳一旦合围,就是北汉覆亡之时,昔日宗主中原一败,遂遁入北地,皇上只是希望北汉亡后,宗主不要再去南楚。”
京无极若有所思地道:“雍帝之意,京某明白,天下一统契机已现,京某若是去了南楚,对于雍帝来说虽然终有解决之道,却是不免太麻烦了。”
我笑道:“其实这个条件不说也罢,宗主是何等样人,北汉国主尚称贤明,对宗主尊敬有加,这才博得宗主青睐,南楚民风柔弱,君弱臣暗,怎配栖得凤凰,只要宗主答应,大雍千万里山河,任由宗主来去,魔宗弟子一旦解甲归隐,就不会被当成北汉余孽看待,虽然白道中人或者会对宗主不谅,但是魔宗弟子,个个英雄豪杰,怎会对此有所戒惧。天下一统,宗主也当过过悠闲轻松的日子了。”
京无极眼中闪过一丝凌厉,道:“条件倒是优厚非常,可是你也说了,国主待我魔宗不薄,京某不才,焉能此时抛弃国主和无数将士。今日一见,不过是想见识一下江先生的风采罢了,至于方才所谈之事,不过是本座早已料到你有些话要说,故而令你明言,只因今日一别,来日就是生死相见,本座不想到了雍军兵临城下之时,你还要利用玉飞对你的知己之情,难道你当真以为本座会贪生畏死么?”
我早已预料到京无极会这样说,肃容道:“此言实在是江某肺腑之言,江某和皇上多次传书密谈,都提及魔宗之事,皇上常言,宗主与凤仪门主都是一代宗师,凤仪弟子只知道在朝中和后宫兴风作浪,全不似魔宗弟子浴血沙场,换取荣耀和功名,虽然当日宗主落败,但是今日却是宗主远胜凤仪门主了。魔宗弟子不会抛弃同袍,这一点皇上早有预料,虽然如此,仍然有此建议,只因皇上当真是对魔宗弟子另眼相看。今日之言,只需请宗主记在心中,今日一别,该如何厮杀就如何厮杀,皇上不会有怨恨之心,不论到了何时,这个建议都不会失效。”
京无极听到此处,也不由动容,自己这次突然生出想和江哲一见的念头,又这样阻道相见,如今不知道是庆幸还是后悔,自己听到雍帝这样的厚待都忍不住动心,更何况魔宗弟子呢,一旦他们有了退路,是否还会拼死血战,或者这样的差别将改变北汉的命运,可是无论如何,京无极心中也有一丝感激,魔宗不会因为得罪了可能一统天下的雍廷而彻底消亡,这已经是他听到的最好消息。
想到这里,京无极缓缓闭上双目,道:“时光不早,江先生应该上路了,玉飞当奏一曲为侯爷送行。”
秋玉飞低声领命,走到帐幕一角,将那“洗尘”爱琴放到膝上,十指轻动,清越的琴声响起,意境清远高阔,种种离愁别绪,化作天外烟云。
我起身一揖到地,今日相见,已经达到我的目的,此时也该是告别之时,走出营帐,套上丝履,这次我可不会走回去了,小顺子搀着我很快就回到马车上,呼延寿一声令下,五千铁骑迅速北上,全无逗留之念。
直走出三十里,我才突然想到,方才怎么竟然没有生出将京无极围杀的念头,虽然若是我这样做了,难免损失惨重,就是将自己的性命搭进去也有可能,可是我并非是经过深思熟虑觉得胜算不大而放弃,而是根本就没有生出一丝恶意杀机,心中恍然,魔宗果然是当世之雄,仅凭举止言谈中隐约可见的威势已经让我心折,这样的人物,岂是凤仪门主可以比拟的,想来若是两人今日一战,胜得必然是魔宗宗主吧。忍不住看看小顺子,他是否也会受到压制影响,这样一来岂不会有伤他的修为么?谁知我一眼看去,小顺子面上宝光隐隐,静默不语中带着深深了悟,看来他的修为不仅没有受到什么损伤,还有了一些进步,我心中一宽,看向道路两边的青青黍麦,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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