置身险境,我已经是于心不安了。
段凌霄见我神色数变,知道说中我的要害,便不紧不慢地道:“江侯爷辅佐雍王殿下登上帝位,而后又抛弃权势隐居东海,段某本是十分佩服,只可惜侯爷终究抛不下君臣恩义,抛下隐逸生活助齐王攻我北汉,我虽深慕先生才华,如今也只能生死相见了,不过若是侯爷肯答应从此归隐林泉,再不为大雍出谋划策,段某今日可以放过先生一次。”
我轻叹一口气道:“荣华富贵于我不过是过眼云烟,只是江某生平最是贪生畏死,大雍若不能一统天下,江某今生也不能安居乐业,段大公子的好意我只能心领。不过大公子故作此言,是否希望削弱我属下众人斗志呢,其实在下手无缚鸡之力,大公子其实不必如此费心的。”
段凌霄叹息道:“侯爷过虑了,段某只是不忍四弟伤心罢了,他临去东海之前曾经传书与我,说及和侯爷相交之事,虽然当日他定要置侯爷于死地,但对侯爷却是十分敬慕。我知玉飞落落寡合,生平罕有知交,所以也不忍伤害侯爷性命,可是此番贵军虽然落败,仍是未伤元气,而侯爷在此时脱离大军保护,乃是我军削弱贵军的唯一机会。本来若是侯爷肯答应归隐,段某想请侯爷到晋阳休养,可惜我的好意不为侯爷所纳,如今只能是生死相见了。”
我不怒反笑,若是我方才贪生怕死,答应归隐,这段凌霄想必会接着提出让我随他到晋阳去,甚至还会以魔宗宗主之名起誓不伤我性命,可是我一个堂堂大雍监军,驸马都尉,楚乡侯真的被胁裹到北汉国都,我还有什么颜面去见长乐公主和皇上呢?这魔宗可真是好大的口气,可惜我江哲虽然贪生畏死,却也不是苟且偷生之人,当日我可以冒着生命危险去饮雍王的鸩酒,今日又怎会让自己陷入生死由人的境地,就是我没有事先设下罗网,等段凌霄自投,也绝不会甘心被俘的。
我恢复冰冷无情的心境,道:“段大公子,你可曾想过为何苏青一人前来接应?”
段凌霄心中一凛,眼前这青年瘦弱的身躯上突然散发出无穷的威严和杀气,令人刮目相看,他一边留心身边的动静,一边道:“想必是贵军以为我军斥候密谍已经全部退走了吧?”
我摇头道:“非是如此,哲平生最惯落井下石,所以不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也是哲心性骄傲,料想贵军必然要趁机刺杀在下,与其等待贵军来刺杀,不如引蛇出洞,我料来刺杀在下的必是段大公子,萧桐武功不如小顺子,他又是掌管军中斥候之人,不能轻易犯险,所以必是大公子出手,可是四野茫茫,我们隐蔽之处又是难以找寻,我若是大公子,也会盯着我军大营,因为我势必要和中军取得联系。所以我派苏青回去报信,一来阁下认得苏青,二来,有段无敌在安泽,应该可能知道苏青在我身侧,果然不出我所料,大公子跟踪苏青到此,我令虎赍卫布防着重于外围,阁下若想行刺成功,必须要等到我身边侍卫最少的时机,所以我遣开小顺子,只带了两个侍卫到湖边,果然阁下不出我所料,换上我身边侍卫的服饰之后,混到湖边欲图刺杀,不知道被阁下所制住的侍卫,是生是死?”
段凌霄心中一寒,自己连日来所为,这个江哲竟是如同眼见一般,他再次凝神细察,仍然不觉身侧两丈之内有人,他一边暗自思忖,一边漫声道:“自然是死了,不过虎赍卫果然厉害,我亲自出手,仍有一人几乎喊出声来,不过为了避免惊动众人,我只杀了三人,想来侯爷不会心痛的。”
我却当真是心中一痛,虽然早知必有牺牲,仍是让我心中愧疚,不由掩面道:“罢了,你们出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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