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罗兄你这是从何问起?”
面对熊猫人这个突兀的问题,一直口齿流利侃侃而谈的沈文罕见地结巴了一下。
“就是好奇,以前听人说江南那边,士人好女装,所以想从你这求个佐证。”
“没穿过没穿过。”沈文连忙把自己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长耳朵都跟着甩起来:“牝鸡司晨乃乱世纲常,更遑论男子颠倒阴阳学那小女儿作态,家严在时就曾怒批过此等不稽世风,纵然某下交好的三两友人有此玩心,可家律森严,也不曾大张旗鼓地胡闹。”
沈文话说得大义凛然,不过眼睛在这时却不敢像刚才那般继续同熊猫人对视了。
心虚。
“哦——”
罗丹本来也就突然想到这茬所以问问,没想到更深层去,可眼下瞧着这兔子书生急忙解释欲盖弥彰的模样,他倒有种窥中人家黑历史的感觉,便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
但也就仅限于此了,人年轻的时候谁还不犯点蠢啊,女装而已,小事情啦。
更何况两人也就刚刚认识,做人最是忌讳交浅言深,沈文现在能将自己的过去经历和出身来头如实相告,就已经很给面子了,没必要再继续深究。
关于女装的话题就此跳过。
胖熊猫抓了抓自己的肥肚皮,继续听兔子书生讲故事。
沈文在十四岁那年考了秀才,其人才华在江南那等文教兴盛之地算不得如何出挑,但也是中上之姿。即中秀才,那么接下来便该继续好好读书,学时文,学策论,积累腹中文章,等着秋闱之时会试下场,考取举人功名。
祖父是朝中大员,老爹又是当地县令,举人告身,对于沈文这等官三代来说,想要拿到几乎如探囊取物一般轻松,只要伸出手,就行了。
看,多么稳当且四平八稳的人生道路,前途光明得不行。
然后,然后接下来的剧情就是神转折了。
“世事多桀。”说道这里的时候,刚才还颇有神采的沈文,神情倏地就委顿了下来,抬手拭了拭眼角,轻叹一声:“苍天薄我。”
当年春闱,沈家祖父卷入科举舞弊案。殿试作弊,国家抡才大典出了这等丑闻,天子震怒,当朝首辅发文传缴直隶,他的那位身为部堂大佬的祖父直接就被下了诏狱。
就在整个沈家都因为此事急的如同锅上的蚂蚁一般的时候,他老爹又遭殃了。
在大明做县令的,作为最接近帝国底层的地方官,要和当地士绅打交道,还要应付好上面,每年钱粮考绩不能差,同时又要保证治下的老百姓有口饭吃不至于起来造反,在这种情况下,又有几个屁股是干净的。
在当时,就有文人调侃县令这一职位,作了一篇首县十字令:一字红,二字圆融,三字路路通,能识古董,不怕大亏空,围棋马吊中中,优怜子弟殷勤奉,衣服齐整言语从容,主恩宪德满口常称颂,座上客常满杯中酒不空。
瞧瞧,什么叫十项全能?这就叫十项全能!
但这并不妨碍他老爹被人搞下马。
锦衣缇骑带着一纸通令进了县衙门,沈文老爹就只能灰溜溜地去南京吏部接受审查,家里最大的靠山倒了,平日里的那些政敌自然就要落井下石。
沈文一家自是在当地待不下去了,后来辗转一番,最终去了福建,靠着自家早年经营的一些人脉关系,进了福州船政学堂。
“我靠。”
兔子书生这番经历听得罗丹目瞪口呆,这可真是跌宕起伏的人生啊,而且还很有某种即视感。
祖父涉嫌科举舞弊,老爹丢官落马,家道中落,年幼失怙,只能努力学习。嘶,这展开怎么这么眼熟?
“那个,我冒昧问一问哈。”
“罗兄但问无妨。”
“你有没有在绍兴的亲戚?姓周的那种?周树人,小名叫迅哥儿,你认识不?”
“???”
后面的展开就简单了。
祖父死在诏狱里,好在皇帝恩厚,没想着为这种事祸及家人。老爹丢了官,客居他乡,全家人的收入生活都失了稳定。
沈文老爹是个风流性子,除了正妻之外还养了几房小妾。结果这事儿一出,沈文的几个姨娘便各自卷了财产跑路,把本就失意的沈老爹气得吐血,随后一病不起。
嗯,越来越有鲁迅先生的感觉了。
船政学堂毕业,老爹故去,已经成年的沈文便带着老母亲筹集的行囊盘缠,北上谋差使,在这一段北国漂泊中结识了一妹子,人美声甜又俊俏,而且颇有才华,两下很合胃口,便勾勾搭搭到了一起。
期间各种曲折不作赘述,总之最终郎有情女有意,两人欢欢喜喜换了八字散了庚帖,有情人终成眷属。
“您的夫人能嫁给您这样优秀的男人,一定很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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