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山睡得很香,连君竹什么时候回来的都不知道。他更不知道的是,那个从身后圈住他的人,默默地看着他熟睡的面庞,整整一个晚上。
有的时候看不清听不明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而有时候,即便想不闻不问也是不可能,难得糊涂只是无奈文人的做法,但对于蓝山,一个人初来乍到在这个陌生的地方,见识陌生的人与事,初见之人或许有着更多的亲切感,但那感觉实在不可靠,所以,他必须认清辨明,心有分寸。如此,难免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蓝山这一夜便是如此,他梦见了自己成了林妹妹,初入贾府,是步步谨慎,处处小心,一干好话说尽,只觉心中憋闷不已,大喝一声“郁闷!”,忽而转醒。
蓝山迷迷糊糊的看见闻声望过来的天阳身后,正襟危坐的这里的主人。
“蓝公子好睡。”君竹凤眼一瞥,语气不善。
蓝山痴愣了一下,精神立刻恢复清明,怎么今日重逢,君竹的态度却如此奇怪。
看了眼天阳,那人却闭目不语。
“君竹,多日不见今天特来看看你,没想到你武功了得,如此不如你随我们一道走吧,去治理蝗灾,不管什么武则天的。”蓝山起身,抻了抻衣服。
“蓝公子,你我可曾熟识到直呼名讳的份上?”
“君公子……”蓝山不知发生了什么,这觉得君竹今天格外生分。
“怎么,你拐走了那个没担当的狄天阳,现在又想来拐走我?”君竹的语气越来越恶劣,话语内容也更加刺人。
“啪”一声,梨花木桌上,一个崭新的白茬子手印,狄天阳拍案而起,沉声道:“是在下有违前言,不必累及他人。”
君竹冷笑一声,“你既已退出,就莫不能再喝令我,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一句话噎得天阳哑口无声。
“公子,”蓝山不忿,“公子既不愿与我们同行,又何苦咄咄逼人。”
“哼,我知道你现在已经不是当初的那个累赘,得了太子的关照,我还要多谢你搭给李贤的人情,而今又加了本事,能腾云驾雾了。”
蓝山最烦争吵,冷着脸说道:“腾云驾雾没试过,我只玩过水。”
“少废话!”君竹已经完全成了陌路,甚至比陌路更加让人心寒。
“公子好手段,人心拢得好!不知那日公子答应我让狄家尊荣的话可还作数?只是,别搞错了人!”说着一抱拳,“在下少陪了!”纵身蹿出门外,众目睽睽之下,眨眼便不见了人影,这残局竟是摆明了要夜里潜入的这二人收拾。
这状况多少有些突然,蓝山还有些搞不清楚状况,但他清楚,君竹离开之事若宣扬出去,让宵小之人利用,自己倒是无妨,只怕会连累了雍王。无法,他一拢袖,将那些追踪而去的侍卫和急忙报信的一干人等全部卷回使驿,门窗关严,人都呼呼睡去,等醒来,就什么都忘了。
说实话,蓝山并不在乎别人的尖刻,一是自己从小就是一个人历世,早已对这些无意义的东西淡若耳旁风,再者他与天阳已定下血盟,相托了性命,还有什么能够动摇他们。所以,蓝山略过方才的一幕,只独独欣赏着自己的伟大反应。
嗯,不错,自己已经能够越来越熟练的操作这份力量了。
满意自己举动的蓝山一转脸看到的却是一脸颓丧的天阳,淡淡笑了笑,一下子扑到天阳身上,紧紧搂了,脑袋深深埋在白衣人的怀里,闷闷的声音却满带欣慰:“天阳,我知道你在为我做出牺牲。”我知道的,辛苦你了。
……
是日,国葬,孝敬皇帝李弘永居恭陵。
浩荡的送葬队伍,绵延十几里的雪色飞白,哀声震天,万人举丧。高宗李治亲自为爱子送行,随行的皇亲国戚,肱股大臣,不知几人欢喜几人忧。
显胄贵器的皇长子,万千瞩目于一身,风华正茂,厚望相予。可惜生母一杯毒酒,随风去了,一腔豪情,半心哀愁,不过一抔黄土,半掩石丘。
炎凉世事,有谁人说得清道得明,又有谁人看得透舍得开。
蓝山和王勃远远的躲藏在树后,小心隐蔽着身形,看着陵前的情形,祷祝,祭祖,封号。高宗泣不成声,武后掩面抽泣,雍王李贤的太子之位已昭告天下,他自始至终都沉默不语,不发一言,只静静垂手而立,看着装有自己亲哥哥的棺椁,想必是看到了自己的将来。
看着那个样子的新太子,蓝山心叹,人生巅峰,只有他自己才知道其中苦楚吧。转头看了看身边的王勃,你犯了皇家大忌,不能入朝为官,其实倒是件好事,以你的脾气秉性,这官场可怎么呆得下去,倒不如游历江湖来得自在,只是你看不开,枉费了天赋的才情。
叹了口气,暗道这些都与我无关,不过是上层人争来争去的玩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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