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来从没想过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他现在赶着一辆马车,亡命之徒一样的狂奔在官道上。
又给马加了一鞭子,他还抽空回头看了一眼车厢,问了句:“醒了?”
淡淡的应着轻咳了一声,车厢里的萧焕狐裘半掩散着头发,微眯着眼撑住头,半靠在车里的小几上,膝盖上还放着一个紫金的小手炉。
暗暗哀叹自己什么时候沦落成了车夫兼保镖,徐来还是很老妈子的又说了句:“前面有个驿站,我们今晚就住宿在那里。”
点点头,吃了药后睡了一下午,萧焕原本因为睡意朦胧而显得有些淡漠的脸上,才总算挂上了平日的那种温和笑意,看着徐来:“徐兄你也累了吧,要不然换我赶会儿车?”
他不说倒还罢了,一说徐来的颈肩腰腿全都酸疼了起来,咬了咬牙,嘴上还硬撑着:“得了,你别再给我发病吓人就行了!”
笑了笑,萧焕也并没有坚持,只是拿掉膝上的手炉,移到邻近车门的地方闲适坐下,看着车外的风景,笑笑说:“好天气啊。”
顺着他的目光看向秋风和爽的原野,远山近树,天际的落日旁数朵通红的火烧云,一身疲累的徐来也忍不住跟着感叹:“真是好天气。”
这距离他们匆匆逃离武昌城,已经过去几天了。
当日钟丰琰被发现自刎后,十二连环坞立刻就将矛头对准了刚去拜访过钟丰琰的萧云从,一时间群情激奋,指责是萧云从逼死了自己帮主,气势汹汹的马上就要拿人问罪。
徐来得到这个消息之后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此地不宜久留!二话不说跑到马市上买了两匹快马,马匹到手后考虑片刻,又折回去把马换成了一辆马车。
等他慌慌张张的赶着马车回到客栈,想赶紧离开十二连环坞势力盘踞的武昌城时,萧焕正吃了随身带的药丸睡得昏沉。被徐来半抱着的塞上马车,他居然还清醒过来一瞬,对徐来说了句:“麻烦你了,徐兄。”
当初徐来还诧异他客气干什么,后来几天下来,总算才明白那句“麻烦了”的意思。
此后一路,不管是赶路打尖,还是抵御追敌,萧焕一概不管不问。任凭十二连环坞高手在马车外和徐来打得昏天暗地,萧焕也只四平八稳的在马车里,连车帘子都不掀一下。
有次徐来几乎是拼了老命,才把那几个难缠的高手制服,气喘吁吁的回过头来,却看到萧焕负了手站在马车下,向他微微笑了笑,一派悠闲:“徐兄,方才那个人出惊雷掌的时候,如果你用一招疏影横斜,早就赢他了。”
气得徐来当场就打了个跌。
幸亏的是,这几天来的敌人都是十二连环坞派出的追兵,至于原来追杀他们的势力,已经不见了踪影。
虽然钟丰琰已死,证人已经没有,但是这种案子放在朝堂上,重要的不是李阁老是不是被人害死,而是如果当今的首辅一旦被人怀疑上涉嫌杀害前首辅,只怕就会不能自立。况且当真要调查出当年真相,提供确凿证据,对御前侍卫的密探来说,并非不可能。所以钟丰琰能不能作证,对局面影响不大。
现在看来,学士府那边的行动是被钳制了吧。
略微转头,看了一眼倚在车厢一侧微眯着双眼,脸色依旧显得有些苍白的萧焕,徐来随口说闲话:“幸亏那几个唐门后人没有拿出什么杀手锏来,我最怕这些毒啊药啊之类的玩意儿,说不准还真对付不过去。”
“那几个人原本应该就不是用毒高手,”接过话来说了,萧焕像是想到了什么,轻叹了口气,“倾巢之下,安有完卵。”
徐来听了,也点头,明白了他的意思:与他们敌对的那几个唐门中人,明显也是听命于学士府的爪牙。投身在灭门仇人座下,一定是当初灭门之时,贪生怕死,投靠敌人的唐门弟子。唐门中稍有地位的,都是些刚烈狠辣的角色,怎么回甘心如此?那几个人,应该只是旁系中一些不起眼的弟子。
徐来转头,看向身旁这个恬然注目着夕阳的人。
次次都是有惊无险的度过,从灵碧教的追杀,到当朝第一权臣的围堵,每一次都是看似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然后现出生机。
仿佛只是因为运气好。
然而徐来明白,绝不止于此。
间柳分堂之所以一兵一卒不出,是因为感佩当年拼尽全力救人的恩德,学士府之所以铩羽而归,是因为一闪而逝的破绽被人敏锐的捉住。
如果站在这里的不是这个人,只怕任何一次,都会是劫数难逃。
只是,这样一个人怎么偏偏要是那个人?
夕阳下,那个年轻人轻轻的向他笑了起来,微眯的深瞳里有依稀的暖意,伸手指向前方:“徐兄,驿站到了。”
前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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