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午饭的时辰,官道上前后几十里路上唯一的酒店内,坐满了汗味刺鼻的过往旅客。
这是家十分简陋肮脏的小店,桌面上积攒了黑乎乎的陈年油渍,苍蝇和蚊子围着碗筷嗡嗡乱飞。
店主在门口搭了一个凉棚,凉棚的一角,垂下来一道酒幡,正中一个大大的“酒”字。保管远远的看了,就能把那些疲累的旅客肚子里的酒虫给勾出来。
于是不大的店内,几乎每桌客人,面前都摆着几只酒碗。
坐在喧闹的旅客中间,低头盯着黑黝黝,早就看不出原色木桌,苍苍有一下每一下的扒着眼前的一盘韭菜炒鸡蛋,问:“喂,你不喜欢喝酒么?”。
她对面坐着的,就是一路来和她同行的“同伴”。那个有着琥珀色眼睛的年轻人依旧是一身黑衣,脸上也照旧挂着疏懒的微笑,如果说现在这家店内有唯一的例外的话,那么就是他了——他是唯一没有要酒的客人。
“你喜欢喝?”懒懒的看着苍苍笑,他无可无不可的开口,“你要喝的话,可以去要。”
意外的,他看到即使知道自己被“挟持”,一路走来都没表现出一点颓丧的苍苍轻轻的摇了摇头,声音闷闷得:“他喜欢喝酒,不管走到哪儿,都要点壶酒。”她接着又摇头,“不对,他只喝竹叶青,如果竹叶青没了,才会喝别的酒。”
立刻就明白了她口中的“他”是谁,年轻人笑了笑,没有去接苍苍的话。
苍苍自顾自的说下去:“我以前一直以为老爱喝酒的男人很讨厌,跟他在一起了才知道,原来喝过酒人身上,也能够干干净净的,没有一点不好的味道。”
沉默了一下,年轻人夹了一筷子桌上简陋的菜肴,却没有放到口中,看着窗外漫山的草木,终于说话:“喜欢他?”
微微愣了一下,苍苍用力的点头:“喜欢。”
似乎是觉得好笑,年轻人看着她,反问:“喜欢,说起来很简单,你知道你喜欢的这个人,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么?”
“知道!”苍苍立刻大声反驳,惹得四邻频频侧目,她咬咬嘴唇,压低了些声音,“我知道萧大哥的身份,他见我第一面的时候就告诉我了,他没有隐瞒我!”
“没有隐瞒他的身份,那么也没有隐瞒别的?”淡淡的两句话说出来,年轻人的琥珀色眼睛中,有着些凉意,“除了他是萧焕,关于他的一切,你知道过多少?”
凉凉的话语就像冰凉的剑锋,割开了某根甭紧的弦,忍住突然涌上鼻头的酸意,苍苍努力得去看他的眼睛:“我不知道!我喜欢他!我就是喜欢他!怎么样?”
微微冷笑着摇头,年轻人琥珀色的眸子中,净是讥讽:“你喜欢他是你的事情,我能怎么样?”
苍苍一下子愣了,喜欢他,是她自己的事情,与别人何干?为什么要那样强词夺理般的去重复?为什么要那样气急败坏的去争辩?
这是她自己的事情,别人信或不信,屑与不屑,与她何干?
侧过头,她吸了吸鼻涕,声音已经沉静下来:“我喜欢他,就像你说的,关于他的事情,我还有很多都不知道。但是我喜欢他,喜欢的是我看到的萧大哥,不是你们看到的萧焕和皇帝。随便你怎么想。”
年轻人的脸上,依旧是淡而犀利的笑容,没跟苍苍再争论下去。把筷子上的盐水白菜放下来,他的碗中,那种让苍苍难以下咽的糙饭早就被吃得干净了。随手捞起从不离身一尺之外的乌黑长剑,他站起身:“不吃的话,就走吧。”
带着些隐约的嘲讽和揶揄的语调,苍苍听出他是在讽刺自己大小姐架子,在旅途中还要挑剔饭菜口味,重重的“哼”了一声,抓起没动几口的米饭,配着白菜韭菜一阵猛扒,结果当她跟在年轻人身后走出酒店的时候,一路打嗝。
从第一天同乘一骑之后,他们早就换了两匹耐力极好的滇马。
沿路不变得枯燥风景,耳边单调的马蹄得得。苍苍不是很清楚他们到底走到了哪里,也不明白身边这个习惯用嘲弄的目光看待一切的年轻人想要把她带到哪里。
她天生就是随性而至,浑浑噩噩度日。当初在盐帮阴暗的私牢里,和一个疯疯癫癫的怪人关在一间牢室时,她还没担心过自己的前景问题,更何况现在。
又打出一个嗝,方才匆忙塞下去的饭菜似乎还堵在嗓子眼里,闷闷得不是很好受。
低头看着自己被缰绳磨粗糙了的手心,苍苍不知道是这几天来第几次骂,声音低低的,就像自言自语:“臭萧焕,烂萧焕,都五天零两个时辰了,早把我忘了吧……”
武昌城外。
“萧云从!”一掌逼退身旁的杀手,徐来扬手放出一枚铜钱镖,堪堪击掉了一枚射向自己身旁那人的袖箭,有些气急败坏,“麻烦你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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