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花花的日光在眼前连成一片,我睁开眼睛的时候,老旧的帐篷顶在眼前显得有些遥远,鼻尖渐渐充斥上草药的味道,各种皮革发酸的味道和木炭燃久了的烟味,转了一圈,又一次回到起点,我还是在女真大营里吗?
敏佳的大眼睛猛地探到了眼前,那双明亮的杏眼中慢慢浮出了水光:“苍苍,你终于醒了,我好担心……”说着就扑上来搂住我的脖子大哭:“我还以为你永远都不会醒了,一直说胡话,吓死我了。”
我呵呵干笑了两声,从前睡不着觉拉冼血来陪我的时候,他也老说我喜欢说梦话,而且喜欢把以前干过的丢人事都翻出来说一遍,这次不要又把九岁那年尿床的事都拿出来说了。
“好了,苍苍刚醒,别吵吵闹闹的,让她静一静。”库莫尔带笑的声音响起,他笑了笑低头看我:“伤口还疼吗?”
我也向他笑笑:“还可以。”我甩甩仍然有些昏沉沉的脑袋,伤口的确不怎么疼,不知道库莫尔给我敷了什么药,反倒有些凉凉酥酥的感觉。我仔细端详着库莫尔的脸,我也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几天,但是看他有些憔悴,下巴上甚至冒出了凌乱的胡子茬,估计在这期间也是很担心的,我想到自己身在库莫尔的大营里,就又笑笑:“比武是你赢了?”
“不,”出乎意料的,库莫尔干脆的否认,笑了笑:“是他赢了。”
“哦?”萧焕赢了?这么说就是因为不好带我走,所以还是把我留在女真大营里了?我笑笑:“不管怎么说,我从今后就是大汗的人,要跟着大汗了。”
“那当然,”库莫尔也笑:“小白千叮咛万嘱咐,要我在他死后照顾你,我怎么好推托?”
“死后?”我支着肩膀抬起头:“你说什么?”
“是说死后。”库莫尔随手指向帐篷一角,那里临时放着库莫尔的那张虎皮大椅,隐约的看出椅子上躺着一个人:“脉搏已经没有三天了,我也不知道他是死了还是活着。”
“怎么会这样?”我推开身上盖着的皮被坐起来:“库莫尔,怎么回事?”
敏佳在一边说:“哎呀,苍苍,会挣开伤口的。”
库莫尔静静的看着我:“几日几夜不停的守着你,我想大概是气力耗尽了。”
几日几夜不停的守着我?我甩甩脑袋,朦胧中觉得自己的声音撬谎频模骸澳愀崭账凳裁矗渴裁疵挥辛耍俊?
“脉搏没有了。”库莫尔的声音平稳如亘的传来:“三天前看你能动,就撑不住昏倒了,刚开始还有呼吸和脉搏,后来脉搏就弱的摸不到了。”
我从床上下来,走到那个虎皮大椅前,躺在那里的真的是萧焕,他的神态很安详,我很久都没有看到他用这样平和的神态入睡了,在紫禁城侍寝的时候,有时半夜醒来,我会借着月光偷偷打量他的脸,那双秀挺的眉头总会微蹙着。真的是很久都没有见他这么放松过了,是因为再无所挂怀了吗?
库莫尔跟了过来,不依不饶的说着:“他可能知道自己撑不了多少时候了,把你醒来后需要根据身体状况更换的药方都写好了。他还醒着的时候对我说,如果有天他死了,让我照顾你。苍苍,你不喜欢这样?”
果然是萧焕的行事风格,连死后的事情都能有条不紊的安排的这么妥当,说不定连大武帝国那边,他也早悄悄立下遗诏了吧。
我把手指贴到他的脸上,触手是刺骨的冰凉,这种凉法,身体已经冷下去很久了吧,连一丝生的迹象都察觉不到。我喜欢吗?怎么人人都在问我喜欢吗?我喜欢什么?心里有个什么地方恸恸的动了一下,敏佳随口说过的话清晰的回响在耳旁:“我常想,如果一个人,在你遇到危险的时候只想着要救你,只想要你好好的,从来不想他自己会不会就此死了,那他一定很爱你,远远要胜过爱他自己。”
我从来都是个笨蛋,自以为潇洒的晃来晃去,自以为是的认为可以看透所有人的心肝,无耻而洋洋自得,以为这样就可以独行特立的活下去,以为这样别人就察觉不到我的怯弱,真是可怜,这个人在自己喜欢的东西面前都畏畏缩缩。我老是在对自己说,不能说,不能说,不能再对萧焕说我爱他了,一旦说了,他就会像那次一样跑了,不要说吧,这样还可以远远的看着他,就算远远的看着,也是很好的,但是这次不行了,我就要永远失去他了,永远也不会再有一个年轻人带着和煦的微笑住在我心里了,光是想一想,就会不能呼吸。
我在他还清醒的时候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我们早就两不相欠了。这也许要成为他活着的时候我对他说的最后的话了,我怎么能那么无情?我们早就两不相欠了。
我俯身把他的身子轻轻抱在怀里,虽然这么凉,但还是软的,没有僵硬,库莫尔不是也说了,他也不知道是死了还是活着。一定还活着,萧焕这样一个人,怎么能在这种地方死了,就算郦铭觞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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