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会笙的书房布置得古朴大方,文房四宝、水盂,都是有些年头的旧物,但却并不名贵,多宝阁上的几块寿山石品相普通,就连墙上那幅竹报平安的画,也是出自王会笙自己之手。
郎世文的嘴角掠过一丝不屑,朝中大员的书房,他去过的没有一百也有几十,但像王会笙这般简朴的,再无二人。
诸事皆不能做得太过,否则就太过刻意,也太假了。
你王会笙即使清廉,一两支湖笔总会有吧?并非是充场面,而是读书人就是喜欢这些。
郎世文府里给孩子们坐馆的老秀才,还会攒下半年束修,就是为了买一方上好的端砚。
郎世文眼中的讥诮更甚,他经验老道地把手伸起百宝阁后面的墙壁,轻轻敲了敲,又到对面书架后面,同样敲了敲,接着,弯下腰,在书案下面摸索,最后,他把目光移向书案后那张太师椅上。
对于书房而言,这张椅子太过宽大,他仔细看了看,发现这张椅子与普通的太师椅不同,椅座和靠背都有四五寸厚。
郎世文冷笑,就是这里了。
他用手在太师椅上摸索一会,片刻,便现出一个暗格。
郎世文把暗格里的东西一样样的翻看,然后,他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放了进去......
含翠轩里,秦珏和罗锦言正要睡下,当值的雨水在门外说道:“大爷,大奶奶,骁勇侯府来了位送信的嬷嬷,说是淑秀县主发作了,请大爷和大奶奶都过去。”
雨水说话时直咧嘴,这叫什么事啊,你们生孩子去请稳婆啊,找我家大爷和大奶奶干什么?
闻言,秦珏大怒,喝斥道:“告诉骁勇侯府的人,让她怎么来的就怎么滚回去!”
说完,他搂过罗锦言,索性用锦被蒙住了头。
罗锦言哭笑不得,费了半天劲,才把头上的锦被扒开,推着秦珏道:“他们是第一次生孩子,或许是害怕了,我生豫哥儿和元姐儿时,也是吓得不成,不如我们过去看看?”
“你不困吗?不去!”秦珏没好气,可又想起面前的人不是沈砚,而是罗锦言,罗锦言和赵明华一向交好,于是便又柔声道,“你这几日精神不好,就不要熬夜了,我过去看看,你在家里睡觉,明天早上我就回来。”
罗锦言道:“你的假已经满了,明天要去衙门了。”
秦珏嗯了一声,道:“明早我给你带四条街的锅魁回来。”
罗锦言含笑点头:“还要酸辣粉,多放辣椒。”
秦珏亲亲她光滑的额头,恋恋不舍地从温暖的被窝里出来,心里把沈砚骂得狗血喷头。
骁勇侯府来报信的婆子还没有走,见来的只有秦珏,便往秦珏身后张望,秦珏冷冷地道:“别看了,我能去就是给了你们世子天大的面子,还想怎的?”
那婆子吓得缩缩脖子,不敢多问。
到了骁勇侯府,还没进门,秦珏就皱起眉头。
骁勇侯府就连大门外面也灯火通明,走进大门,更是亮如白昼。
沈砚就在二门站着,看到他来了,一把抱住他的胳膊:“你可来了,你可来了,我要吓死了。”
秦珏使出全身的力气,才把自己的胳膊从沈砚怀里挣脱出来。
他没好气地道:“生孩子而已,你有什么可害怕的,没出息!”
沈砚带着哭腔:“我就是害怕,妈的,我就是没出息。”
秦珏不理他,径自向里面走,沈砚抹了把眼泪,这才发现秦珏是一个人来的。
“罗氏呢?”他问道。
“我来就行了。”秦珏冷冷地道。
“你来有什么用,不对,有用,你能给我壮胆儿,可谁给明明壮胆儿啊,你不知道,这些日子她怎么也瘦不下来,太医和稳婆都说她生产时会艰难,呜呜......”
秦珏气得想踹他两脚,你把老婆养得那么胖,现在知道害怕了?
“发作多长时间了?”秦珏问道,他记得惜惜那次时间很长,折腾了整整一夜,天亮时才生下来。
沈砚抹把眼泪:“有一个时辰了,她们不让我进去,我害怕......我娘就是生孩子......“
沈砚的母亲生下他后便流血不止,不到两个时辰就撒手西去。
秦珏叹了口气,对沈砚道:“这种事男人确实帮不上忙,有酒吗?我陪你喝几杯壮壮胆。”
秦珏是外男,不方便到后宅,但是沈砚哪里还顾得上这些,两人就在院子外面的石桌旁坐下,冷风嗖嗖的,三杯玉壶白下肚,这才周身暖和起来。
“你不知道明明有多好,刚才我要进去陪着她,她笑着说不用,还让我别害怕,我能不害怕吗?你说我能吗?里面受罪的是我的女人,她在给我生孩子,我若是不害怕,我就是畜牲了。”
沈砚唠唠叨叨,喝口酒,抹把眼泪,再喝一口酒,擤把鼻涕。
秦珏拿起一颗花生放在嘴里慢慢嚼着:“但愿今晚就能生下来,母子平安,我还要到四条街买酸辣粉和锅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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