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著數日思緒奔飛,夏冕竟日懸念在王陽明的最後一信上,既是陽明自知死期已至,那這一封信自有一番謀劃要有交託?找不到無為道人的蹤跡,讓夏冕如墜入五里霧中,只能藉著蛛絲馬跡不斷揣測猜想。
思至深更,他坐下身來調氣打坐,氣息漸漸輕緩直到無聲,身心也逐步輕安,意識空明,無邊靜寂裡,突然,蘭亭的笑聲從他心底暗處響了起來,這一想起,情識意念竟排山倒海而來,身心剎時如火騰燒,熱汗如雨。
夏冕張開眼睛盯著四下淒黯,無法靜止。
不知為何,心中一股哀感陡然湧出,他竟獨自立在窗前痛泣起來。
明月皎皎,院落中清光如水,哭了好一陣子,夏冕漸漸靜心平氣。
他對蘭亭動情,自己一直明白,自從去年在餘姚龍泉寺,他發現蘭亭跟蹤而來,心中即陡升一股欣喜。
這一路上心頭不時有她的身影徘徊,但他師命在身,也只能暫且把這兒女之思收藏起來。誰想,蘭亭竟會拜入王門!
蘭亭誤會了,必定以為他與王門弟子交好,她又接觸了冀元亨的妻女,致有這樣的舉動,眼下,他必須儘快找出王陽明謀逆的證據,也盼她能聽他的話,先回到南昌。
自幼,他在夏叔的撫育下成長,苦讀四書五經,一直到拜入若水先生的門下,他才覺得此生有一個立足之地。
在西樵書院三年,身受聖賢之道,他漸漸在身心上找到了力量,不只是言行舉止明白如何克己復禮,整個人生也有了明確的方向,從內在修養到忠君愛民,人生從此像一條有定向的航程。
王門弟子主張良知做主,良知發用與忠君本是一事,讀聖賢書本當超越自身的私情私慾,個人恩怨當置之度外,輔君愛民,但眼下王門走的卻非此途?
想來王陽明是遭遇廷杖之後即心生異志,在他死後,王門弟子為了要繼承先生遺願,是要把他未完成的大業繼續推動,表面上是講學,實則是引動民意謀反朝廷。
夏冕立在窗前想得出神,耳中突然傳來打鬥的聲響,他立即飛身往簷壁間騰身而上,月光底下,只見到寺廟中守夜的四名僧侶正圍住兩名持劍的蒙面客,四名和尚只持著少林長棍,但和那兩人手上的長劍相擊時,發出深沉的觸擊聲響,一聽便見這和尚的內力極厚實,那兩名闖入者眼見無法致勝,便轉身躍上屋簷,正巧和夏冕對個正著,夏冕心頭一驚,立即縱躍而下,潛回房裡。
不久,便聽見和尚前來叩門的聲響,他只得點上燭火,請入內坐。
進門的一名和尚夏冕認得乃勝果寺的監事,法號果一,行禮問訊畢,他便對夏冕道:
「施主可知今夜潛進寺內的蒙面客,乃錦衣衛的緹騎?」
夏冕聞此一問,心頭震盪,當那兩人躍上屋簷時,他見那身手便知是錦衣衛的人,但並非他的手下,他正猜疑他們到此的任務?不想,常住和尚竟一語道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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