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家在下河村东南,此刻是月中,皎洁的月光如银,这段夜路,就算没有照明,借着月光高升也能脚踏实地的走个来回。
高家在下河村属于中等人家,说不上富裕,也饿不着肚子。
几间泥砖瓦房与高升的家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篱笆围成一个小院,收拾的干净整洁,院中还建了一座茅草顶的凉棚,下面放了一张长几和几张竹凳。
此刻,高家客厅内射出油灯的灯光,将厅里数人的人影透出正门,随着油灯的摇摆而晃动着。
正厅的长几上放着水壶与碗,高家的第三辈已经休息,此刻正厅里坐着高家几个长辈,围坐在长几边,似乎在谈论着什么要紧的事情。
年过半百的高家老爷子高守义,一脸的严肃,坐在长几正中。
坐在旁边次坐、与高老爷子年级相仿的老妇,是高升的母亲周氏。
周氏却一脸惆怅,表情萧瑟。
长几下座先是高家老大高平,是个读书人,手拿书卷目不斜视,一心只读圣贤书,似乎高家正在商量的事情与他无关一般。
紧随高平而坐的,是高平的婆姨刘氏,满脸横肉,一看面相就不是个易于之辈,一脸的戾气。
高家老二高成与自家婆姨杨氏坐在兄嫂对面,也是一脸的不平之色。
高升推开院门,进到院***手对客厅中的亲人连续作揖行礼四次。
“高升见过阿耶、阿娘、兄长、二哥、阿嫂、二嫂……”
在大唐,不论是官方还是民间,亲人朋友见面,都有一套完整的礼仪,否则就是大不敬。
礼仪上,高升绝不招人话柄。
见到高升,厅内众人皆是一怔,唯独周氏双眼中露出温柔,看着自己的儿子,那神情就差点没掉下泪来。
高升出现在门外,刘氏、杨氏本来满脸灰暗之色瞬间变得高兴起来。
高平只从书卷上移开目光,看了高升一眼,随即又将目光又落回书卷上。
高成则是一脸不屑,甚至还哼了一声。
一家人表情各异,让高升心里五味杂陈。
“三朗,来的正好,正在说你家的事,过来坐吧。”老爷子瞅见高升,神情不变,淡淡的说道。
这是四年分家来,老爷子第一次主动和高升说话,让高升甚至有些感动,恭敬的行礼之后上前坐下。
自从分家之后,理论上高升已经不属于这个家中的一员了。
前身为什么分家另起炉灶,继承了前身记忆的高升心里十分清楚,这家里大哥高平,二哥高成,大嫂刘氏、二嫂杨氏都是“功不可没”。
刘氏连为高家生了两个男丁子嗣,杨氏也生养了一个男丁。
而高升的妻子陈氏不仅生个女儿还难产而死,只有刘氏和杨氏的儿子能为高家续了香火。
所以在高家,高老爷子虽然是当家的,可很多时候,刘氏和杨氏这两个高家的外人,可以代老爷子为高家拿很多主意,因而气焰嚣张得紧。
这是封建是想荼毒的时代,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无后,那可是要被人错脊梁骨的,三个子嗣让刘氏和杨氏在高家的地位自然高出一截,连周氏这个家婆也不敢在二人面前拿出婆婆的姿态。
加上刘氏娘家是上河村里正,家中兄弟几个,个个如狼似虎,一言不合刘氏就从上河村的娘家搬来救兵,将高家闹得鸡犬不宁,就问你怕不怕?
杨氏就更牛逼了,远方表亲是在长安城当个小吏,平时在家里摆着个官威,成天表哥长表哥短的,也不是省油的灯。
高家老么高壮,自从服了兵役,参加了府军,一去两年音信全无,却省了诸多不消停的麻烦。
若不是均田制规定,老百姓死后耕地要归回朝廷,高升相信,刘氏和杨氏完全不会管老爷子和老太太的死活,为这八十亩地抢得头破血流。
待高升坐定,老爷子一脸严肃的对他道:“三郎,你阿嫂给丫丫寻了门亲事……”
高升瞠目结舌,被老爷子高守义这话惊得外焦里嫩,三年不找他,找他就是让他把女儿变成别人童养媳?
“阿耶,丫丫才四岁怎能给人做童养媳?这事儿您不用跟儿子说,儿子不答应!”
高升反应过来,急忙抢断老爷子的话。
搞什么飞机,有这样坑自己儿孙的亲爹亲爷爷么?
这个时代童养媳似乎寻常,穷苦人家养不起只能卖儿卖女,但童养媳这种事绝不能发生在他女儿高悦身上。
“你阿嫂已经收了上河村张屠夫家彩礼,这事容不得反悔!”老爷子双眼一瞪,将手里的碗往长几上重重一放。
高升反应激烈出乎他意料,老爷子都有些怀疑是不是昨日的河水,把这最不争气的儿子淹傻了?
其实,内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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