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云镇的街道上,哭声满地,一众衣衫褴褛的老人,成群结队地穿梭在街头巷尾,如齐飞扬所说的,像在哭丧,可是在哭谁的丧,却没有人能看得出来。
“没有听说有谁死了,也没有看到棺材,他们究竟在给谁哭丧呢?”
伏低在屋脊上,留白和齐飞扬审视着渐渐走远的老人们,心神一时难以平静。
街面上,那些三五成群的青壮,拿着刀剑唯恐避之不及,早早地躲在能躲的地方,不敢给老人靠近的机会。
但他们的担心显然是多余的。
因为老人们根本无暇顾及他们,哭闹在自己的一方小世界,专心而又专注。
“可是有一点很奇怪,里面的有些人我见过,是孤独籍的老人。”齐飞扬说道。
“孤独籍?”留白问道。
“嗯,边疆战事吃紧的时候,城破是常有的时候。城镇也要变作战场。战场上,骨肉分离的情况屡见不鲜。有的失去了儿女,有的失去了双亲,所以等到战事平息,就会多出许多无父无母的孤儿,或者是失去了子女的老人。”
“战事可怕,难怪甄将军以命换城,会受到万人的敬戴。”留白感叹着说。
“是啊,那些没了亲人的老人孩子,活得很惨!而且早前朝廷没有妥善的安置手段,只能集中放在难民所,结果酿出了一桩又一桩的祸事。后来有众多文人联名上书,劝诫朝廷注重这一块的民生,才有了现在的孤独籍政策。”
齐飞扬叹息着说道,他也属于孤儿,是被养父养母辛苦教养长大。养父早前没有姓氏,后来注册籍贯的时候,临时借取了齐云镇的首字。
“常理来说,有户才有籍。可是有青壮的人家还有重组家舍的希望,没有家舍的,只能流落街头,靠施舍和打散工度日。朝廷禁令严格,要避免有敌方的探子隐藏在边防要塞,所以推行孤独籍政策后,那些流落在街头上的老人,需要去府衙登记籍贯,过后每月能领到两钱的接济银子。”
“但似乎并不能完全改善,是吗?”留白又问道。
“那是当然。朝廷没有办法负担太多的闲人,只能给一定的补助,让他们不至于太快饿死。要是想活得更好,或者是活得更久,就需要他们自己勤快一些,多做点散工之类的。好在边陲地区的百姓都感同身受,平时也都愿意接济一下,把零散的杂活交给他们。”
“守护一个万万人的国家,确实不易。”点点头,留白若有所思,“可是你刚才说的是,老人们享受补贴银子?”
“嗯,孩子们会安排转入育儿堂,根据个人的年龄资质,分配到手工作坊、木工作坊里面,培养他们有一项手艺营生。或者有失去儿女的夫妇,也可以去府衙登记收养一名。”齐飞扬憨憨说道,“当年我也是被养父母去府衙登记收养的,所以知道得比较清楚。”
“看来战争给平民带来的,都是些痛苦的、让人不愿去回忆的过往。”留白忍不住作长叹息。
“也不止是战争,遇上天灾人害,也会出现类似的事情。所以孤独籍的政策从提出开始,便在全国通行。”
斜过脸庞再看一看老人们消失的街道尽头,齐飞扬的心境十分复杂难受。那些老人们,遭遇了很多往事,才会迈进到如此悲凉的晚景。
很多时候,他们本身并没有做错什么。
“近几年来,齐云镇附近的战事消停,很多新长成的年青人更关心自己。也只有我们这些在外经历过战事的人,才难忘那些刻在骨子里的恐怖回忆。”
“不管怎么说,我们也不能假装没看见。”
留白起身,伸手扶住齐飞扬的肩头,翩然跃起飞下,轻轻地落在街道,催着他向老人们追去。
“走,我们去问个明白,他们是为什么事感到伤心。”
“好!”
握紧铁枪,齐飞扬和留白在两旁诧异的目光中,奋力地朝着那群老人跑去。
哭丧的老人们脚程缓慢,留白和齐飞扬则迅捷如风,短短十数息的时间内,二人便追上老人们的脚步,站动在一旁,由齐飞扬用目光寻找着相识的老人。
不多时,齐飞扬眼前一亮,长枪丢给留白,上前伸手拦住了一名老人。
“王大娘,您还认得我吗?我是飞扬,我小时候还和你一起捡过柴禾。”
“飞扬?”
擦下浑浊的老泪,身形佝偻的王大娘费劲地抬起脸庞,看着眼前身形魁梧的年轻人,不敢确定地试探问道。
“是小飞吗?”
“是小飞,王大娘,您还记得我。”
齐飞扬激动地拥住老人,老人一时感伤,不禁泪如泪下,嘴中发出沙哑的痛哭声。
四周,看见王大娘遇见故人的老人们纷纷停住脚步,看看留白、又看看齐飞扬,一个个悄悄止住哭声,留出一片清净给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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