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八岁入镖局算起,七年零九个月,封定方所使用的每一分、每一毫,都干干净净,绝无私心。
所以整套简单的手续在定方这里变得更加简洁。
没有盘问,没有询查,只问了一句是不是要出远门,封定方就拿着银子出门去了。
临出门时,夫人陈氏还拦下了定方。
“你这一去,还不知道要去多久,记得抽空回来看看。”
慈母般的叮咛,让封定方倍感温暖。拜别后,他一路极尽所能赶路,希冀在留白离开冷月庵前赶到。然而等他赶到的时候,留白已经离开。庵里的女子并没有告知留白封定方还会回来。
怀带着唏嘘,封定方安然住下,他深信自己和留白会有再见之日。
他觉得这是一种冥冥中注定。
没有了封定方的跟随,留白的归途变得更加愉快轻松。
他离开山野,朝向幽暗的小径,继而在蛮荒的平原上穿行很久,才又将身躯投入一片崇山峻岭,其间,一处低洼的山谷薄雾如障,浅薄的雾气在风中久久游荡却能凝聚不散,飘然间又偏带了三分鬼气。
使人望而却步,不敢轻易涉足。
而留白的终点,就在这片薄雾之中。
说起山谷的名字,并没有过正式的册封。只是在山谷间有一片野树林,因为终年薄雾缠绕,再强的狂风也无法将其吹散,所以误入林子的人们无法通过遥望星辰来辨别方向,最终困死林中,鉴于此,山里的猎户们将其敬称为瞎子林,经年累月,成了定名。
再说它的丛深雾密,林内囚禁的亡灵也不知道有几重。
起初是,许多逃犯在无路可走的情况下,以为能借此躲避官府的追捕,可没想到,人们只见过有人进去,却没见过有人出来。
但同时瞎子林里也孕育有许多的生灵。
它们在浓雾中与世隔绝不出,大多为异类。
此时的留白移动在瞎子林的外围,仿佛归乡情怯,在雾气外迟迟不肯入内。
忽然,他停下脚步,平时精光暗蕴的眼眸突然间风雷大作,身形轻捷一跃,踏入枝头,借力远遁。那青青的枝叶低低落下,反冲起的微末力道竟是能将百十斤的留白弹飞数丈。而留白在枝头上狂纵,一连百步,整个人穿破浓雾千尺,来到根茎盘错的老树身前。落稳脚步,留白伸手摘下半截翠枝,洋洋洒洒,剑法如月光倾泻,催开疾风劲草,在风中呼呼作响。
竟是从一重楼剑法到七重楼剑法,重重精熟。
比之冷叶,功力精深数层不止。可在此之前,他从未施展过。
剑引星河颤动,夏侯留白气动如山,平凡无奇的树枝在他手上也变作当世名剑,拥有劈山碎石、斩断一切的力量。
一如封无常的判断,他拥有着极高的武学天赋,不分外功内功。
舞到尽处,留白兴致乏然。
他只学到了七重楼,剩下的两重还未能得以窥见。
丢开树枝,留白倒转身形跃回枝头,整个人如垂钓的老叟般坐在枝头不动,长眼看着脚下迟缓的雾气流过,心神古井无波,末了,树下走过长虫饿兽,也权当无物,依旧老神在在,在那定定呼吸,几近和大树融为一体。
许久后,他才怅然失神,回想起自己在等待的好友已经不在。
平静的脸色褪去,夏侯留白从树上落下。
他走到老树的另一面,看着地面上稍稍鼓起的小坟包,眼中噙满了泪花。
“我回来了,小火,我没有找到仇人,没能替师傅报仇。”
霎时间泪如雨下,留白丢掉了所有的外表。
开朗、豁达、擅长微笑。
脆弱的哭泣声,是他在这片林子的长久角色。
他哭了很久。也独自说话了很久。
时间不忍漫长,黑夜来得很是温和,星光不见,月光如浮游的灯笼,吹散成片片光洁的白纱,动漾在穷山枯林。
手里捧着一份皮卷,枝头上的留白拂去点点新鲜的泥渍。
这份皮卷,是他意外得来的。
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意外呢?
回想起来,留白也难以记得清楚。
隐约记得那是绝境中的慌乱,稚嫩的他被仇家追赶,生死系于一线。离他最近的那个人,脚步抬得很高,身形在快速的奔跑中,一度要脱离地面的束缚,晃晃悠悠,像是在离地两三尺的高度上低飞。
相对于现在的他,不算什么。
可在当时,那是他甩脱不了的恶梦。
追到他怕极了,追到他慌不择路地朝前莽冲,冲到山谷的面前,钻入到人人畏惧的瞎子林里。与此同时,天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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