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岁月催

　　天地万物，循环相生，历经浑浑不知数万载，乃至万万余载，才有智者以四时划分变化，以年为总计，分春、夏、秋、冬四季，加之以日月为小分，记录万物迁变的始末，凡此间种种，今人莫不倒背如流，故笔触到此，便不再加以赘述。

　　笔下，单说年末一节，凡日月小分计数到尽头，即是一年的结束。

　　每逢年关将近，时人都会冠以“去旧迎新”的美名，以此来期盼过尽苦难，换来良辰美满的一年。

　　所以，人们对此刻的仪式尤为看重，要以一切能象征活力的物件来表愿沉闷的日子即将成为过往，有如烟花、爆竹、红布，鲜艳的颜色布满街头巷尾，使得晕晕的情绪仿佛是自天上氤氲浮下，使得人间流满欢乐的气息。

　　于是，生活在繁华街市中的人们，从睁开眼睛的第一刻起，脸上就带着笑意，越近天黑，笑容越近开怀。

　　等当夜幕来到，家家户户闭门聚在屋中，一家老少齐齐动箸御筷，吃尽团圆饭，可谓人生之极乐。

　　然而，并非所有的人，都能在家中度过，他们注定是今夜的游子，为了一个目的或者是没有归处所以才漫无目的地走在街头，匆匆或者懒散。

　　而这里要说的，正是为了一个目的而在街上匆匆行走着的人们。

　　他们人数众多，约估有十余人，各自披着大氅，顶着今夜的微雪低头行进。南方的下雪天很罕见，今岁却下了起来，不过也只近南江一带，离着四方城更向南方的临江则就无雪。

　　一行人徒步冒进，步伐平直飞快，从他们的背对着的方向来看，像是从四方城走出来的，而他们笔直面对的，则是长风镖局坐落的方位。

　　“离长风镖局还有多远？”

　　“还有五里地。”

　　“抓紧时间！少主有令，务必要给封无常一个不痛快！”

　　“是！”

　　从他们的对话，能听出他们所要去的确实是长风镖局，只是他们的去意，已经不用商榷，定然是要找封无常的麻烦。

　　与此此时，封无常正为满座的宾客感到兴致满怀。

　　除去自己的老友，一干年轻俊秀也齐聚在他家中，今岁今夜，比往年要殊胜不少。

　　“难得，我封无常过了很多的岁月，今天是我人生中，少有的几个开心的日子。”握起酒樽，封无常摇曳着半杯热酒，行步在厅堂之上，“说起我开心的日子，我能记得的，只有那么几个。首先会记起的，是我和夫人拜堂成亲的日子，所谓二人为天，正是因为有夫人的帮助，我才能撑起封家的这一片天！所以这第一杯酒，我要敬夫人，感谢夫人多年的风雨陪伴，封无常感激不尽！”

　　话音落处，众人纷纷举杯饮酒，共敬这对夫妇。

　　陈氏微微颔首，表达接受众人的美意，继而举杯。一举一动，尽显名门风采。

　　“下一个能记起的，是我踏入江湖以后，过了一段极其漫长的提心吊胆的日子。在那个时节，我麻烦缠身，每天都有不同的对手前来挑战。好在上苍不负我的闯荡，让我结识了几位至交好友。虽然我等几人没有对着皇天后土结义，可是兄弟之情，已经无须通过这等仪式来表彰。燕历九年，赤暑日六月初六，我等四人在南山小村击溃流寇八百余名，一身白衣换血袍，那是何等的快哉！只可惜，鉴一已经不再，兄弟四人从此变作了兄弟三人。所以第二杯酒，用来悼念我的兄长，做兄弟的，想你啊！”

　　话音落下，残浪二人悄悄抹泪。众人默默举杯，敬这份兄弟情谊。

　　“第三杯酒，我还是要敬给我的夫人。”

　　斟满酒樽，封无常抬步向上，望着陈氏，望着封修善，发出了盈盈一笑。

　　“人说天下苦难最多者，莫如人父人母。这句话，真也一半、假也一半。诚然，为人父母者，为子女计较前程远计，势必会熬尽心脑肝胆，可是，乐于值得。想起修善叫我的第一声爹亲，想起修善的每一次成长，我都激动不已！而这份享乐，是夫人带给我的。所以这第三杯酒，我要用来感谢夫人和修善，是夫人的受难和修善的落地，才让我有了为人父亲的喜悦！”

　　众人笑逐颜开，再度举杯，为封家三口送上真诚的祝愿。

　　“第四杯酒，我要敬给长风镖局的每一个人。长风镖局由祖师陈长风创立，到我父亲，再到我的肩上。师祖对我父子期以重望，我父子感念恩情，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不敢毁掉这金字的招牌！如今，二十年过去，封无常没有愧对祖师的期许，没有愧对父亲的远游退隐，更没有愧对每一位镖师的努力。这就不负我接任总镖头时的那一句话，长风镖局不是封无常的，封无常才是长风镖局的！”

　　闻言落泪，几多镖师的孤儿寡母相继盈眶，长风镖局不曾有负于他们。

　　“至于这第五杯酒，我要送给满场所有的宾客，谢谢你们愿意停步在我封家的院中，陪我封家人一同度过寒冬。这一杯酒，我不 阅读模式无法加载下一章，请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