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衣袂破空声向来时的坐船远去,李天凡没有去追墨水。
话既然已经说完,还将他迫得丢了面子,甚至都快哭出来,这个时候当然得留着他自己一个人冷静冷静。至于阻止杀梁居中,则不是因为李天凡想救人。
他答应了墨水继续留在这个团队中,那么墨水就是自己的兄弟。敢骂自己兄弟的人,嘿嘿,李天凡不介意放个屁崩死他。
不过既然有一个梁居中,谁能保证没有第二个?一番逼问下梁居中果然供出还有同党,可惜事后都已逃走,只教众人知悉了整个伏击计划和对头的情况。原来和京兆联勾结的是关中另一大海盐供应商广盛行。
经过这一番事情,兴昌隆卜廷等人自然对李天凡感恩戴德,他将自己一行人准备做粮食生意的计划稍微一提,就拍着胸脯保证会多加照拂,甚至直接准备帮他联系好下家。半推半就下李天凡答应将粮食储存在兴昌隆的货舱中,大家一同前往长安。
现在,李天凡舒适地伏在甲板上,虽是冬天,却仅着了件单衣,湿润冷冽的寒风拂过他全身,衣衫紧贴下,宽阔的胸背肌肉纤毫可见。
鸣鸿被他随意放到一边,仍然是用白布包裹着,自荥阳出来就一直没有打开用过。
他似乎已经享受地睡着。
前几日水战留下的伤痕已被修好,商船回复了朴素别致的样子。五桅船流线的外形,洁白的风帆,狭长的船身,坚实而光润的木质,给人一种安定、迅速的感觉。
诡谲的江湖在哪里,波荡的天下又在哪里?或许就是乘着船儿,顺着河流所到达的地方,又或许是岸旁两边轻快掠过的风景。
李宏同样躺在他身旁,眯着眼看向天空。那里只有一轮小小的太阳,在这冬天也算是自然最大的慷慨了。
揉了揉被冷风吹的有些冰寒的鼻子,李宏叹道:“公子,这风有什么好吹的?我怎么就感觉不到你那般惬意呢?”
坐在两人中间的秦叔宝张开两眼道:“你若总想着这些风,又那有心思去感觉惬意呢?”
李天凡舒缓地翻转过身体,河风将他鬃角的发丝掠起,或许是有些痒,他眨着眼睛笑道:“可钦改了个名后果然多了份智者风采。这话也是越说越有道理。”
李志站在三人旁边,正眺望着前方的路途。
“公子,咱们就快进入关中了。前方不到半天水程便是长安外围的关卡。”
李天凡突地笑了,轻声问道:“就到了么?”
说话的声音有些低沉,不知是问自己还是问李志。
扫了三人一眼,他淡淡道:“兴昌隆的卜廷说,如今镇守长安的将领是隋室大将屈突通,辅佐代王杨侑监管京师的则是独孤阀阀主独孤峰。”
李志是个好管家,听了李天凡的话头,立刻把自己知道的详细信息说出来:
“屈突通忠于隋室,却并非不知变通之人。若李阀成不可阻挡之势,他必举城投降。独孤阀与隋室为至亲,却也是李阀的亲戚,如今长安与洛阳的两位小王爷都是独孤阀在辅佐,要说他们没有野心那是不可能,只可惜未能掌握兵权。长安兵权在屈突通手里,洛阳兵权则在王世充手里。嘿,屈突通还只是个将领,王世充却颇有些能力,野心更是不小。”
李天凡点头续道:
“那么独孤阀最好的算盘便是在李阀攻入关中后将长安拱手让出,以李渊的软弱性子,加上这拥立之功,他们便给自己留了条好退路。之后与王世充争夺洛阳兵权,看能否在这天下分得一杯羹。而要争夺洛阳,想必独孤阀会与我们瓦岗合作,我们的心思当然是除去王世充,他们的心思则是得到兵权。合作成功后,两方立时反目,合作不成功,则独孤阀亦可绝了这天下的念想,乖乖回长安继续当他们的皇亲国戚。呵,两方都是与虎谋皮,就是不知谁能吃下谁?”
李天凡说这话时虽漫不经心,语气却不自觉地带着一分讥讽,嘴角扯起抹有些黯然的微笑。
独孤阀,独孤阀!凤儿不正是这天皇贵胄的其中一人么?四大门阀中除了宋阀,每一家都是自己的敌人,可自己偏偏招惹上了独孤阀的美丽精灵。
这时一袭青衣的墨水走上甲板。似乎被这里懒散的气氛感染,脸上淡漠的表情消融了一分。
“吃饭了!整天不是晒太阳就是吹河风,难道你们都是猪么?”扫了眼歪歪斜斜或坐或躺或站的四人,他有些无奈道。
李宏怪叫道:“哈,我还是首次听到有人会对猪说吃饭了!墨公子这趟又做出了甚么猪食呢?”话虽是这样说,他身子却不慢,轻轻一跃便翻身而起,向舱内行去。
同一时间,朝气和精力彷佛突然回到李天凡,秦叔宝与李志三人身上,三人身形闪动间俱都望舱内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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