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鱼的意识,再一次清醒过来。
“给我冲进去,一只老鼠都不要放过!”
咻咻~
一支飞箭从肩膀射过,一阵剧痛,拉出一条血淋淋的口子。
李鱼一醒来就感觉到这剧痛,听见凶暴的呼喝声。窗外,黑暗中,火光冲天而起。
人群四散奔逃。手起刀落。一片刀光落下,千万片刀光落下。一支箭在飞,千万支箭在飞。有人在反抗,有人在尖叫,有人在发抖,有人在逃命,有人倒了下去,眼睛还睁着,血流在地上,淹过眼睛。
“爹爹……”
咦,谁在喊?李鱼觉得奇怪,他的意识并没有喊爹啊。
突然有人从背后,一把将他夹了起来,捂住了嘴。转身便走。
“藏在这里,不要动,不要发出声音,他们暂时进不来。”
“爹爹……”
将李鱼抱进来放下的那个男人,转身走入了黑暗中!
李鱼小男孩躲在一堆枯草堆里。是马房旁的草料房。外边几匹马在原地不安地走动打着响鼻。
看了一下这个身体,是个四五岁的小孩子。好过是婴儿。李鱼的意识发出指令,准备让小孩逃跑,然而意识发出,身体却没有任何反应。
这身体里居然有另一个完整的意识主导。李鱼只能一边看着默默感受。小男孩所做的一切,李鱼都能清晰感觉到。唯独身体不由他控制。
往外面看,听见火光的声音,刀的声音,骨头劈开的声音,流血的声音!
那个男人又回来了。手中拿着刀,刀上有血在滴。还夹着另一个孩子。也是四五岁的样子。
男人将带血的刀,放下。拿出了两件衣服,一件破烂,一件华丽。
“来,少爷快将这件衣服换上,你也过来将这件衣服换上。”
一边说着,一边开始给少爷穿上破烂的衣服。地上还有一件,显然是留给李鱼版的这个小男孩的。
小男孩看着那个男人,看着那另一个男孩儿,看着他身上破烂的衣服,看着地上华丽的衣服,假装过去拿衣服,却不经意的绕到了男人的身后,突然捡起了地上刀,对着男人的脖子一刀砍了下去。
男人只觉得突然脖子后面一痛,一股腥味,脖子上一股热流流过。
但是由于李鱼这个身体年小体弱,力道不够,并没能一下子杀死这个男人,刀还卡在脖子上。
男人捂着脖子,艰难的回过头来,看着李鱼。他是如此惊恐,不敢置信,然而最终他却变得平静,他这一生,从来没有过如此平静。没有愤怒,没有绝望,只有疑惑。
“为……什么?”
“你想让我穿上他的衣服是不是?”
“为……什……么?”
“然后你就好杀死我,打扮成他的尸体,好替代他去死,让他逃出去!”
“他是将军的儿子……他应该活着!”
“他应该活着,那为什么我就不能活着,要我去死?”
“因为你是门房的儿子!”
“为什么将军的儿子要活下去,门房的儿子就必须死?”
“为了将军血脉,死千万人也是值得!”
“难道将军的儿子有活着的权利,门房的儿子就没有活着的权利?”
“将军值得我们这样做!”
“那难道门房的儿子就该死?”
“舍身取义,这是道义,难道这不是天经地义吗?”
“可是你们有没有问过我的意愿!如果我自愿为他人而死,我会毫不犹豫,心甘情愿!”
“这有什么区别吗?”
“你以为的值得,那只是你以为。可你以为的道义,你以为天经地义,你以为的是非道德,就可以用来绑架要求别人吗?”
“我没有错……”
“你没有错!但是我就错了吗?”
“你想要活着……我理解,可是这件事……”
那个男人倒下了。最终的话也没有说完。
李鱼将刀拿起来。卡在脖子里没拿动。使劲扳了两下,才将刀拔出来。
小男孩,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呆住了,惊恐的看着李鱼……手上……滴血的刀。
“我知道你也不想死!但是我要活着,这有错吗?”
“没……没……”男孩摇着头,眼前的情形让他感到害怕,却又想努力保持平静,身体反而开始颤抖起来。
“你想活着吗?”
“我……我……不想死。”
“但是我们两个人,只有一个能活着!”
“为什么不能都活着?”
“外面那些人肯让我们活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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