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珏笑着瞥了丧家父子一眼。和气地客套了几句。又扶起聂壹。等到几人再一次落座把酒时。陈珏才忽地记起来聂壹这个名字。武帝朝第一次大举伏击匈奴的马邑之围。正是由一个名为聂壹的商人发起的。
“…匈奴人虽有数万控弦之士。锐不可当。然其生性贪利。觊觎中原风物。只要我大汉利用得当。击溃匈奴单于绝非难事…”
陈珏一边听着意料之中的话。一边连连点头。这会儿聂壹已经说到他与匈奴贵族有所往来。可以假意投降。引匈奴大军入马邑。那时即可使大汉军马全歼匈奴人马。
聂壹说得马邑之谋的高潮。心中正自兴奋。眼见陈珏神色如常。不由暗想:武安侯爷年少显贵又得天子重用。果然不是没有道理。单就这份涵养功夫。他沉浮世间数十年的故友桑隆都没有。
桑弘羊父子静静地听着不说话。中间却时不时地对视一眼。陈珏將之看在眼中。笑道:“陛下设有专人收受民间投书。此计这般精妙。你为何不亲自呈于天子?”
聂壹苦笑道:“侯爷明鉴。此事非同寻常。若是落在外人眼中。小民跑不了一个勾结匈奴人的罪名。”
那我就不是外人了?陈珏看见聂壹一脸的诚恳。微笑着道:“陛下英明。万万不会冤枉哪个大汉臣民。这点是你多虑了。我在这里担保。你尽避投书就是。”
聂壹一时间哑口无言。这计策若然能成。今日在座的人都是大功一件。转念一想。聂桑两个豪商心中齐齐一震。莫非武安侯笃定此事难成。因而到手的功劳也不肯要?
陈珏作势了一口茶。实际上只是碰了一下边沿儿。聂壹试探着道:“天子广开言路。小民本应投书等待。只是此计最好行于夏秋。这恐怕等不及了…
“你们这不是舍近求远吗?”陈珏明白了似的哦了一声。指指规规矩矩坐在那的桑弘羊笑道:“这么一位可以直接求见天子的侍中郎在此。还有何烦恼?”
桑弘羊啊了一声。不知所措。桑父轻瞪了儿子一眼。心中也有些无奈:谁不知天子对武安侯几乎言听计从。同样的计谋若是由桑弘羊所上。天子的重视程度从一开始就少了好几倍。
陈珏神色轻松。笑容温和。心下满是笑意。狡诈的桑老板想借着他的势促成此事。再给自家的儿子留点功劳的肉汤喝。然而陈珏岂是会轻易应承事的人?
桑弘羊原先的感觉没错。陈珏近日的心态是有些变了。他月来想起策论遗失一事。只觉此事归根到底是由于他的不慎。他当日明知那些制度不属于大汉。就早应付之一炬。而不该留下丝毫痕迹。说到底。还是陈珏心底那一分隐约的不甘寂寞作祟。
今时今日。陈珏已经知道了怎么控制这种心理。这马邑之围在历史上是失败的典范。他从旁多加建议自是理所应当。若是让他把这份可能的失败加在自己身上。他是万万不干的。
“这件事急不得。聂翁尽可徐徐图之。”陈珏换了个法子称呼两鬓斑白的聂壹。
就算马邑之谋尽得天时地利人和。外人不知道。陈珏却清楚刘彻现在动用不了多少汉军。窦太后一日把着兵权。刘彻只能一日看着马邑两个字干着急。
聂壹心知陈珏这等身份的人不会无的放矢。心下若有所悟。人人都说天下最知道天子心意的就是武安侯。这样看来。恐怕此时的确不是时机。
匆匆一会之后。聂壹暗示了他会听陈珏安排的意思。陈珏则又因为粮仓的事忙了起来。虽说杂务用不着陈珏去做。但中间有许多关节必须得陈珏的面子才能畅通无阻。
随着天生异象渐渐淡出长安街头巷尾的话题。又一个传闻散播得沸沸扬扬:王信之子王重。在外醉酒时大肆宣扬。其叔田不日將迁为太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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