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珏风风火火地出了门,跨上马的下一刻就意识到他有些冲动。
刘萍虽说碰见了一个匈奴少年,但这个匈奴人跟匈奴人之间也有分别,长安城中并不是不可能出现匈奴人,比如权贵家中的胡奴,比如跟随匈奴贵族降將入汉的兵士,这些人都可以称之为匈奴人。
陈珏控制着马匹徐徐向前,將脑海中刘萍后来说给他的信息过了一遍,从刘萍的话来看,那匈奴少年既然有随从,身份就不会低,怎么都不可能是胡奴或家兵。
“你们说,长安城中怎么就会出现匈奴人?”陈珏半伏在马背上问道,刘萍虽然性子有点娇纵,但基本的判断力应当不会错。
李英见陈珏一脸的苦恼,自己也皱眉思索了好一会儿,半晌,郭远挠了挠脑袋,道:“公子,安陵侯初降的时候,长安城里就有不少匈奴人招摇饼市。”
安陵侯,正是景帝所封的匈奴投降王於军,陈珏听得郭远的话摇了摇头,道:“不可能。”
刘彻父子又不是傻子,就像后世满清控制蒙古王族一样,景帝父子把那些匈奴降臣养的脑满肠肥,又是赐婢女又是赐美酒,从来不曾间断过。
但是陈珏知道,美酒佳人之外,皇家的监视措施一点都不少,否则、万一这些降臣再次背叛汉朝逃回匈奴地界,谁能负得起这个责任?
是故,如果那日和刘萍交往的是降侯子弟,这会儿早就不用陈珏操心了。
自从出得武安侯府,陈珏一骑当先,从长安西北方向一条宽广的街道上行过去。不多时便停在京兆尹的治所前。
陈珏在李英和郭远的陪同下,径自下马入内,这京兆尹地治所廊宇连环,屋宇错落,东堂之外,陈珏一行人才走了几步,便听得西面厢房的方向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
七八个府吏脚下攀过门槛。当先地那人打了个呵欠。漫不经心地看了陈珏一眼。瞧见陈珏身上地衣料不似凡物。这才严正了神色道:“有何贵干?”
陈珏皱了皱眉。京兆尹郑当时为人清廉。但他这御下地手段似乎并不怎么好。
陈珏点了点头。李英上前说了几句话。那小吏马上变了脸色。眉开眼笑地使唤一个人去报信。自己则笑呵呵地引着陈珏去见郑当时。
郑当时年过四十。早就是不再年轻地年纪。人虽老。他却仿佛仍然是少年任侠地性格做派。素日里律己甚严。
这日。郑当时正伏在案上奋笔疾书。冷不丁地从属下那里得知陈珏前来。他心里便忍不住纳了闷。等到他整理衣冠见了陈珏。听得陈珏地来意之后。郑当时眼中顿时闪过诧异之色。
“武安侯。这恐怕不大可能吧?”郑当时斟酌着词句道。这也就是陈珏前来。不然换个旁人。早就被人当做得了癔症乱棍轰出去。
陈珏也知道这事不大好办,万一是陈珏这里弄错了,必定平白浪费人力和时间。因而又好言说了几句,只是郑当时却不领情,左一句天子脚下世道清平,右一句路不拾遗夜不闭户,俨然长安城就是个大同世界。
郑当时的言外之意无非一句话,有匈奴人混进长安来,这是不可能地事情。
陈珏听了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只是郑当时这个京兆尹里头甚大,他也不好态度太强硬。
所谓京兆尹。乃是由原先的长安右内史转变而来。于左冯翊和右扶风一样是治理长安京畿地区的三辅之一,其地位明显地比地方太守还高上一层。郑当时又素好黄老之学,乃是在太皇太后窦氏那里都挂了号的人物。
陈珏忍下火气,道:“蝼蚁之穴,可溃千里长堤,凡事总有一个万一,正如你所说,天子脚下京畿重地,眼看春时祭庙之事一次接一次,万一中间出了什么差错,你我都担待不起。”
郑当时迟疑了一下,心想陈珏所说不是没有道理,祭庙之时护卫重重,天子自然不会有事,但陛下最喜欢不声不响地微服出宫,万一长安城里果真有凶险,那便是他地责任了。
这一听进去,郑当时本就不是多么自大的人,当即对自己方才的态度有点亏心,陈珏堂堂武安侯,这样的事本来用不着他操心,陈珏却能专程过来同他说一声,已是大大地人情。
郑当时舒了口气,诚恳地道:“多谢武安侯提醒,我自去派人查清。”
陈珏这会儿也有点儿不好意思,道:“郑大人言重了。”他的初衷虽是不想长安城里有不明不白的隐患,还有几分是因为刘萍。
陈珏这几个妻妹少年丧父,又与兄弟感情不深,全靠汤沐邑和窦太后的宠爱立足长安,陈珏理所当然不愿意看见小刘萍对不该动心的人动心,徒增烦扰。
陈珏想到这里,才要再与郑当时说几句缓和关系的话,那边郑当时也不避讳什么,已经吩咐起小吏们根据陈珏的线索查访此事。
场中约莫几十个小吏东倒西歪地站着,全无纪律,陈珏看惯羽林军整齐划一的阵形,这一看之下,陈珏和李英面面相觑,俱是说不出话来,这么一群人能干成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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