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晓得了。”陈须郁闷地答道,用力地在空中挥了挥手,招呼陈明回府,就当是为了宫中的妹子和在朝为官的阿父和弟弟罢,陈须苦中作乐地想。
陈珏微微一笑。陈须又与陈珏说笑了几句,等李英驾着马车赶过来,陈须这才和陈珏挥挥手走回大门。
今日陈珏去的是天禄阁,孔臧和孔安国族兄弟俩近日忙着办学刊,今日终于出了第一期,这是特意邀请陈珏去审稿…万一犯了忌,总得早早发现才是。外间淅淅沥沥地小雨仿佛浇在人欣赏,浸得人心痒痒。
校书其实是个挺枯燥的活。人们总是更喜欢追求创新,总结过去的事物常常让人觉得无聊,放眼天下,几乎所有有点水平的贤才博士都聚集在天禄阁,文无第一,但众人间早就有看不惯彼此的了。
就是众人三五成群地聊着究竟谁的会被蓼侯选上的时候,董仲舒坐在一侧,神色平静中带了几分笑意。如同不动弥勒一般。
“人来齐了么?”孔安国低声问道。
周围躁动了一会。有人道:“没有,司马长卿就没来。”
又有一人插口道:“司马长卿不是忙着阿谀那些显贵画像。就是跟才女卓文君琴瑟相合,哪里有空来天禄阁这荒凉地方?”
孔安国无奈地转过身,必去理会众人今日明显失常的言语。再不热衷名利的学者也是人,陈珏当日说遇见人才会亲自荐于刘彻,武安侯的话对于天子有多大影响,长安城中各人心中已经有数了。
外间烟雨蒙蒙,陈珏坐在马车中百思不得其解:别人都是自己办报纸,名利全收,皇帝老儿随便赐两个清闲翰林帮着审稿,怎么到了他这里就变成他替孔丘这两个十几世孙担风险?
陈珏郁闷了一会,马车也停在天禄阁门前,他甫一下车,正好见得一身官服未褪地窦婴从另一辆马车上下来,两人打了个照面,俱是略一错愕。
“弟子见过魏其侯。”陈珏稍稍躬身打了个招呼,他对于窦婴总是尊敬的。
窦婴眼中有几分倦意,他提起精神挥手道:“天禄阁里只谈学问,不谈官爵。”
窦婴近日跟刘彻商讨大农令的新人选,总是谈不到一块去。天子属意的北地太守韩安国做太守还没几年,一下子迁到大农令未免太快了些,然而窦婴提及的几个人选却怎么也不得天子欢
陈珏和窦婴你一言我一语地聊着,齐齐走进天禄阁,孔臧和孔安国显然已经打点妥当,陈珏方一进门,便感觉到天禄阁中氛围的变化。
罢刚显出融合之像的黄老学者和儒生们又显得泾渭分明,在天禄阁中明显地分成两派,势单力孤的其他博士学者则自寻和自己相近的路子。
众人尊窦婴居于首位,孔臧其次,陈珏再次,等到大家一一落座后,孔安国便作为代表宣读了学刊的几篇。
陈珏开始时还打起精神,后来便有些昏昏欲睡地意思。不要看天下人都称颂小陈將军地博闻强记,陈珏自己对于玄而又玄的文科纯理论部分还是提不起丝毫兴致。
正在陈珏目视虚空正大光明地走神时,孔安国清清嗓子念起了第二篇,这一回陈珏总算是来了兴趣。
这第二篇孔家兄弟琢磨的学刊有几分命题辩论的味道,乃是出一个题目或典故。众人各出己见。这次的题目便是孔子地一个八卦…楚狂接舆。
孔子地地位虽然在后两千年被不断拔高,然而春秋当世时他还真没能被所有人都当成一盘菜。楚狂接舆是一个人,一个拒绝跟孔子说话地人。
孔子游历列国,有一日楚狂人接舆路过孔子车驾,高歌道:“凤兮凤兮!何德之衰?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已而,已而!今之从政者殆而!”孔子听完很看重这个人,就要下车和接舆说话。不想接舆一句话之后便毫不犹豫地遁走。
陈珏想起李太白地一句“我本楚狂人,凤歌笑孔丘”之后,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自己的立场,随后便细细听起两派之间地较量来。
争吵的人分为两派,黄老一方认为接舆是名士隐士,他不屑孔子一心做官,专为讥讽而来,儒生们则群情激奋,他们认为接舆这是对孔子善意的劝告,虽然孔子不曾接受接舆的建议。但两者之间光风霁月,孔子被接舆真诚地尊敬着也显而易见。
争到激烈处,黄生一声冷笑道:“老聃旧为藏室使,晚年淡出函谷关,乃是何等淡薄名利之人,孔丘周游列国只求做官,竟也有人往他脸上贴金?”
孔臧和孔安国气得对视一眼,脸色都变了。
“黄博士此言未免偏颇。”儒生窦婴终于开了嗓,“孔子志向远大,所谋乃是天下和一个万世。其可用一心做官而形容?”
黄生神色悻悻,陈珏见状,沉吟了一下道:“孔子乃是先圣,说什么一心做官似乎不妥当,然而先人之事,于《微子》中不过寥寥数句记载,当时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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