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在这个问题上扯皮,好奇问道你现在什么级别?李敏喝了口茶,平淡道凑合着混日子,刚从军务处调到作战部担任一个小处长,还不如我当初在新疆当个装备股长来得有意思,那边的姑娘身材没得说,有大院出来的哥们开的夜场,里头女孩可都是正二八经穿军装的,赵甲第,有时间带你去那里耍耍?赵甲第摇头道不去。李敏笑道你放心,我这个人一是一二是二,带你逛场子,事后口风把关绝对信得过。赵甲第揭老底道你也就是嘴炮了,我问你,你打过几次野食?李敏讪讪笑道你自己说好不打脸的啊。赵甲第疑惑道你还不去舟山?李敏看了下手表,问道车子帮我加过油了?赵甲第点了点头,李敏懒洋洋起身道我以后要是不在部队里等死,就来给你打下手?你给大舅哥一个光拿钱不干活的事?赵甲第率先走下天台说道你想多了,我拐了枝锦已经让你们李家上下雷霆大怒,你再火上浇油,我还有活路?我上级的上级的上级徐震不把我给生吞活剥了?李敏不置可否,在私募门口上车前,说道:“既然有个妹夫在杭州,以后有事情,我就不舍近求远了,到时候你别敷衍大舅哥,欠别人人情,总被人惦记着还清,欠妹夫的,你总不好意思跟大舅哥在肚子里边忙着称斤称两,是吧?”
赵甲第无奈道:“帮得上就帮,帮不上,我做不来装大爷的事情,你找别人去。”
李敏爽朗笑道:“有这句话就足够了,杭州没白来。”
送走李敏这尊难缠的大菩萨,赵甲第没有在公司里逗留,开车沿着梅灵北路转悠,前两年这边还有很多飚车找刺激的富家公子哥,刺耳轰鸣,后来出了那档子轰动全国的丑闻,最近这类浮夸炫富已经将近销声匿迹,李檀说当时省公安厅和交通厅的几个领导都因为应急政策的“不当”差点吃不了兜着走。赵甲第来到钱塘江畔,他还没有看过钱塘江大潮,其实很多杭州当地人一辈子也都没看过,人生多半如此,风景越近,往往就不去关心不去看了。子欲养而亲不待,不正是如此吗?赵甲第趴在栏杆上,抽着烟,望着浑浊江面,偶有怎么看都像马上要沉入水面的运沙船驶过,赵甲第陷入沉思。说心里话,初始如果不是李家给出的条件,他如何都不会跟金枝玉叶的李枝锦走到一块,他和她再熟悉,能比童养媳姐姐熟悉?应该说连蔡言芝和马尾辫都比不过,少妇裴不去多做假设,他们两个人不说领小本本,就是公开,都是一场让无数人偷着乐的灾难,马尾辫还太年轻,蔡姨却是太智慧了,至于冬草姐,她背负了太多,她不是一株青藤,她就像一株生命力无穷无尽的野草,砍倒挡住她头顶阳光的金海大树,竟然更加茁壮,你说她对或者错都不准确。赵甲第审视周围一圈,记起了很多人。
赵甲第返回市区,世贸丽晶书桌上摆放着最近才收到很多信,其中39封都是观音村孩子寄过来的,文笔还是很稚嫩,但每个字都很工整用心,信上说的都是些琐碎小事,谁作文拿了高分,谁考试第一名,谁书法比赛拿了二等奖,村里老人谁走了,还有孩子一起抱团打架,还有丁香花开了。赵甲第每次看信和回信也都很认真,还是会寄去孩子们回信时需要的邮票和信封信纸。但书桌上最后一封信,让赵甲第心情很沉重,是国士师傅陈平安寄过来的,其中夹带了商雀父亲呕心沥血著作的《钩沉》部分手稿,枯黄男人在信上说他要去辽宁海城的一座寺院,算不上修行,只是想去静静心。赵甲第知道那里的僧人一天只在吃一顿饭,穿一身寒酸百衲僧袍,只受食物施舍,双手不碰银白物,寺院里庙香任由香客取用,每年携带经书徒步千里,路遇死难动物都会为之安葬,是真正的苦修,王半斤游玩名胜古迹无数,说她拍了很多南京大寺和尚倒箱子取钱时的笑脸,拍过泰山碧霞祠道士身穿耐克的样子,见过所谓得道高人手拿名牌手机出行乘坐宝马奔驰的“与时俱进”,赵甲第对此没有发表言论,世间百态,总有不平事无知人,只是对陈平安去的那座贫穷小寺愈发心生敬畏,陈平安的字迹一如既往地中正敦厚,偶有勾画才会小露峥嵘,记得小时候学字,陈平安拿出自己临摹的两幅字,一幅是毛太祖的《沁园春》,笔走龙蛇,一幅老蒋的《空军训条》,中规中矩,陈平安说以字观人可观七八。赵甲第倒了杯开水,重新看了一遍陈平安的信,末尾男人说天目山可去但不可多去,官场历练,最有益也最有害,不能丢了初衷。赵甲第默默记在心上。
放下信,赵甲第去床上躺着,一宿都睁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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