觋子羽顿时愕然,前任固鸠君曾与姚重华的心腹虞封瀚恩怨纠葛,在荀皋攻破芮丘城时刺杀了虞封瀚,投入黄河而死。他自然知道这个部落,眼下这个少君,估计是固鸠君的儿子,不过固鸠部落乃是母系,这个青年男子是做不了少君的,即使如此,地位也是甚高。固鸠部落以养蚕制丝闻名,他能穿丝衣倒不奇怪,奇的是堂堂少君,居然要来干这种粗笨的活。
那老者见他惊异,笑道:“小哥,你也是哪个部落的贵胄子弟吧?心里不要难过,南岳君刚杀了有阳部落的几个长老时,各部落的贵胄子弟被捆着过来也是满肚子怨恨,不过这几年下来,眼见得洪水肆虐泛滥,摧毁了无数家园,大伙儿都知道,没了家园,没了族人,自己莫说贵胄,能在大荒中活下去就不错了。嘿,眼下啊,工地上不分平民、奴隶和贵胄,大伙儿齐心治水,倒比在部落里时融洽万倍啊!”
“哦?”觋子羽心中大奇,难道让这群贵胄少年来治水,他们居然还乐于效命?
“敢问老丈是……”
“老汉是金天部族的,”那老者呵呵笑道,“来之前是皋山部落的长老。到这里嘛,木系之人,别的不会,饭菜做得好,大伙儿就推举我为火正。哈哈,据说当年祝融神也当过火正呢。”
老者呵呵大笑,其他人一起哄笑。
觋子羽脸上没有丝毫笑容,神情一瞬间冷峻得可怕,暗道:“夏鲧竟然如此得民心,看来大舜当真是洞悉人心啊!”
一瞬间,心中熊熊火焰升腾而起,暗道:“诛杀了夏鲧,世上就再无人能阻挡大舜的脚步,也无人能阻挡我的脚步,少觋氏的宝座终归是我的!取得夏部族的秘宝救活艾桑之后,我们琴瑟相和,乘坐龙车巡游天下,万方朝拜。桑儿,这就是我给你的幸福!空桑岛有什么好?眼下我区区的私人军团就能抵得上十个空桑岛!”
昨夜那患得患失,悲苦凄凉之意霎时间抛向了九霄云外,蓦地仰天长啸,提声喝道:“南岳君,觋子羽携炎黄之帝谕旨前来,还不迎接么?”
啸声滚滚,如闷雷席卷长空,震得周围洪水翻腾,周遭数十里可闻。他本身的火元素力此时已经颇为强大,又刻意用上了精神力,几乎有一二十万人都听到了啸声,一个个头脑如锤,半晌都回不过神来。
他周围的民夫们一个个骇人而望,有些人立足不稳,扑通通摔倒在地。方才与他对话的老者更是身躯一震,几乎坐到了地上。
啸声停歇,直过了良久,周围才响起窃窃私语之声,大伙儿也忘了吃饭,朝着他指指点点。
这时候,羽山方向响起一个粗豪的声音:“圣觋大驾光临,鲧不胜荣幸。嗯,既然带有谕旨,来就来了,何必惊扰工地?”
觋子羽脚下的山头和羽山隔着四五里,中间是茫茫水面,并无陆地可通。从这里看,只看到羽山那光秃秃的山上到处是攒动的人群在忙碌,根本看不到夏鲧。两人就这么隔着水面开始对话。
“因为,本座带的谕旨,须得让天下万民知晓,帝尧陛下其仁如天,其知如神,每一谕令,均惩奸辟邪,和合万民,本座怎敢偷偷摸摸,将此谕令悄然送达。”觋子羽淡淡道。语气虽淡,依旧响遏行云,于群山间袅袅不息。
夏鲧仿佛沉默了片刻,才道:“既然如此,你就宣读吧!”
觋子羽傲立于水岸之上,从怀中掏出那道帛书,迎风一抖,垂在手中,朗声宣读道:“朕查夏鲧,擅堙洪水,汩陈其五行;纵兵乱政,悖逆其盟辞。不可教训,不知话言,告之则顽,舍之则嚣,傲狠明德,以乱天常。殛之以敬诸神,诛之以谢万方。”
朗朗声音回荡在羽山周围,洪水之上,无数的山头工地之间,觋子羽并没有再用上精神力,但这种震撼力比世上最强大的精神力都震骇人心。数十万人傻傻地听着,手中的叉耒等物掉在地上也浑然不觉。
炎黄中识字的人虽然不多,谕令中的意思却能听明白。众人仿佛听到帝尧陛下的雷霆大怒:朕察觉夏鲧擅自以堙堵的方法来治水,扰乱五元素正常运行,使五元素部落不合;他放纵士卒,扰乱大政,违背了他当年的盟约。而且他不停教诲,也听不进任何劝诫之言;你好言相劝,他却愚昧顽钝;不干涉他,他又刁恶奸诈,鄙视美德,搅乱上天之道。朕特命诛杀他,来表达对诸神的尊重,来向天下百姓谢罪。
整个大地一片寂静,三十万人的工地,原本还喧闹得沸反盈天,此时却死亡般沉寂。没有风声,没有人声,时间仿佛凝固了,只有水波无声无息地汹涌而来,在裂隙处发出巨大的回响,只有太阳跃出海面,无声无息地在蓝天运行。
“为何要杀南岳君?”忽然有人大吼起来,觋子羽转头望去,却是固鸠部落的那个“少君”,他霍然而起,愤声大叫,“南岳君三年来栉风沐雨,治理水患,帝尧陛下为何杀有功之臣?”
“擅堙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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