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宜氏也怔住了。
“桑儿,”帝尧试了试泪,含笑道,“你不愿意么?”
“我……”艾桑心中纷乱,她有心拒绝这老者,却实在开不了口,但要让她答应却又万难办到。心中忽然就浮现出少丘那懒洋洋的,调皮的笑容,还有昔日在空桑岛上时巫谢问自己的话:“你们婚后,我会命人在岛屿西畔的海滩旁,给你们建一座漂亮的房子,门前有一望无际的大海和金色的沙滩,门后就是连绵的桑林与翠竹。你可以养蚕制丝,少丘可以出海捕鱼,你们夫妻恩爱,在岛上幸福宁静地渡过一生。好么?”
然后又想起自己的五哥在少丘铁拳下胸腔碎裂的惨象……心中茫然,一时竟痴了。
“桑儿,”帝尧温言叹道,“你是个很有孝心的孩子,可惜,丹朱不成器,我与你母亲虽死难安啊!”他老泪纵横,喃喃道,“为父也知道,这实在难为了你,可是一则为父不忍再将你远嫁,二则,除了你,这个世上又有谁肯真心对丹朱好?”
说罢帝尧失声痛苦。唬得散宜氏和艾桑急忙劝解,又谈了半晌,艾桑心下踌躇,虽然万分哀怜这个老人,却始终不愿亲口说出一个“是”字。散宜氏不明情由,便让艾桑先行离去,自己接着劝解。
“陛下,你今天是怎么了?怎么想把桑儿嫁给丹朱呢?”散宜氏不解道,“咱家的孩子你还不了解么?桑儿性子弱,哪里能管束住他?”
帝尧见艾桑出了寝殿,忽然一笑:“夫人啊,你难道还不明白?帝王家的儿女婚配,哪里有自己情感的抉择?无非是实力的联姻罢了。”
“这我明白。当初你让娥皇、女英嫁给重华,不就给我说的这大道理么?”散宜氏皱眉道,“可是你要把桑儿嫁给丹朱,这里有什么联姻?都是自家人……”
“你不明白。”帝尧摇头,“你可知道,如今炎黄联盟的权力更迭牵系在谁的身上?”
“如今么……”散宜氏沉吟道,“夏鲧在南方受三苗牵制动弹不得;欢兜是金系,地处西北,受东方部族的猜忌;高辛君无德,苍舒刚登上高阳君宝座,还背负着弑君的恶名;能与我唐部族争夺帝位的,此时无非就是重华而已。”
“不错。”帝尧脸色阴沉下来,姚重华是他心中永远的痛,拉拢不成,想杀他反而成全了他,一提到重华他就心中烦躁,“但你可知道,老夫与重华之争,胜负牵系在谁的身上?”
散宜氏沉吟良久,终于摇头。
“巫门与觋门!”帝尧沉声道,“若巫门胜,老夫帝位稳如泰山,甚至日后丹朱即位也不是问题;若觋门胜,重华势力大增,就可以拥有与老夫叫板的资本,丹朱更不是他的对手。”
“这个倒是。”散宜氏点头同意,“觋门这些年发展的好生兴旺,虞部族、金天部族、高阳部族,三大部族联合逐巫,觋门趁机而入,早已不是原来只有虚名没有实权的了。”
“是啊!”帝尧叹息道,“那你可知道,巫觋之争,胜负系于谁的身上么?”
这个散宜氏是当真不知了。她久在深宫,以逗弄儿孙为乐,虽然对大势略知一二,更细微之处却不甚了了。
“就在觋子羽的身上!”帝尧咬牙道,“这个少年,当年初来帝丘之时老夫当真看走了眼,谁能想得到短短一年之内,他竟然从一个普通少年变成了四大圣觋之一!”
散宜氏讶然:“便是和桑儿一起来帝丘的那个少年?他又如何能影响到巫觋之争的成败?”
“他要让觋门赢了巫门,自然没有这个能力,但要让巫门赢了觋门,却可以做到。”帝尧道,“他乃四大圣觋之一,处于觋门的核心,若是他反水,觋门必败无疑。”
“这个倒是,蛀虫无法击退刀斧,却可以蛀空大树。”散宜氏点头道,“那你又怎么让觋子羽投靠过来呢?”
帝尧笑了:“你这做母亲的可当真失败,连自家女儿的心思都不知道。难道你还不明白么?这桑儿与觋子羽之间情深意重,当年觋子羽不在帝丘,为了保护桑儿,连七日幽悬这等绝阵都施展了出来。若老夫判断不错,他为了桑儿,什么都肯做。此人心细胆大,智计深沉,唯有桑儿,是他绕不过去的牵挂。”
散宜氏骇然:“你……那你将桑儿许配给丹朱,岂不是故意要激怒他么?”
“不是要激怒他,而是要让他明白,桑儿的命运掌握在谁的手里。”帝尧哈哈大笑,“你这就去告诉丹朱,说老夫要将桑儿许配给他……不不,这样少觋氏很容易猜测出老夫的用意。嗯,还是让龙言想办法让觋子羽知道吧!若老夫所料不错,觋子羽很快就会找上门来了。哈哈!”
散宜氏露出呆滞之色,喃喃道:“陛下,你这岂非拿桑儿做交易么?”
帝尧叹息不语。
散宜氏眼中忽然淌出了泪痕,慢慢道:
阅读模式无法加载下一章,请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