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庙里回来,因先和兄弟叔叔几个在外面吃酒时多喝了几杯,回府时又敞开马车帘子吹风,到了家,贾琏便觉得脑壳有些昏沉。
熙凤等人并不在屋里,贾琏口渴要吃茶,便扬声喊人伺^候。
一个声音“哎”了一声,脆滴滴的,好新鲜,贾琏不由起兴ting身去看,却见一个膀大腰圆的粗妇闪身进了来,一边与他请安,一边替他倒了茶水俸来。
那粗妇捧着茶,铁圪塔一样立在贾琏身边,声音竟还是那样娇滴滴的。贾琏胃口倒尽,又觉得自己这样ting着腰杆,shen着脖子的样子跟个屈辱一般,袖子一挥,把那茶盘儿扫了一地:“你奶奶呢,今日怎地这么晚,难道还要爷们等她!”
那粗妇道:“今日去庙里仓促,奶奶虽先到家一会子,先去请了两位太太的安。等大家回来,车马物价儿,该归置的归置,该入库的入库,复还有各处仆妇役使值班上夜的调换安排,奶奶总要费心安排妥当了才得回来。想来是要等上了钟才回得来的。二爷可是想睡了,我使人来铺展铺盖?”
贾琏早不耐烦,才听到一半,就挥了那粗妇出去,闭眼歪在榻上,不知多久,听见响动,知是熙凤等人回来了。
熙凤正和平儿吩咐,说今天劳顿得很了,叫管事的媳妇们明早比例晚一刻钟再来回事,她步进屋里,一撩帘子,就见贾琏歪在那里,脸上不太舒爽的样子。平儿也见了,打手势叫仆妇丫头们散了,跟进了屋里。
丫头抬了饭来,熙凤亲自捧了热酒与贾琏,问他,怎么这副样子,是哪个不长眼的,敢惹了琏二爷的晦气。
贾琏原恼熙凤,见她这样,便柔和了些,说:“今日老太太突然要去庙里,原是仓促了些,也难为了你。”
熙凤抿zui一哂,将一个鱼ròu丸子一口吃了,道:“难为爷们体谅我,晓得我的难处,也不枉费我今天忙得陀螺一样,去到处周全。只是,怎今日你倒学会疼人了,总还是有些别的什么事吧?”
贾琏把筷子一放,面有异色,坐了起来,说:“也没别的。今日回来,和他们吃酒,叫大老爷逮住先骂一顿,这当是我替你受的了。”
“为着什么?”
“还不是今日林二妹妹舍马的事儿。她一个女孩家,闹这么一出,现在这京里谁不知道?大老爷觉得失了颜面,拿住我胡乱出气。”
“外面怎么说?”
“怎么说?凭二奶奶本事,怕不比我晓得?”
“嗨,那些难听话我一个女人家哪听得着,你只管细细说来我听就是。”
“还能有些什么,一些家风门楣的倒丧话。她虽不是咱们一家的,住在家里也撇不开,你想想怎么圆过去,不叫闹大丢了府里的脸面,大家都难看。”
“在一个锅里吃饭,她不好我能讨着好?事情已经做出来了,又收不回去,有什么法子?我先去打点不在场,竟是什么也不知晓。”
贾琏将当时情景讲来,又将外间那些不好的话择了些轻的说了,嘱咐熙凤叫她好歹补救周全一些。
贾琏道:“我挨了骂倒不怕什么,最怕外头的那些风言风语,家里姑娘们又年轻,若是老太太和二老爷知道,势必又是一场风波,你这个主事也轻省不了。”
熙凤怒道:“合着我今天忙成这样,倒还惹了不是?!你这会子若是不说,老太太那里若怪罪了,我竟是冤死的。”
贾琏将她袖子轻轻一拍,道:“倒不是说是你的不是,只是,你既管着这些,也该周全些,她一个未出阁的丫头不懂什么,你也该教着她拦着她。”
“我拦着她?我去哪里拦着她,哼!老太太今几时才说要去庙里,家里家外,哪一样不要费心安排预备,我就是十枝手也拨不过来。那庙里什么样子你竟不知道?老太太要去,我敢不抢在前面去打个前哨?你们做的事儿,我替你们遮掩拾掇了,不感激我也就罢了,出了事就撂开手不说,倒还怪起我的不是来。”
“好奶奶,才说了不是怪你。”贾琏起先挨大老爷的骂,自觉是替熙凤受的,心里倒不十分难过,此时听熙凤这样一说,忙安抚了熙凤。道:“再说,林二妹妹那样行事,凭谁也想不到,连我也吓得出了一身冷汗。”
事关家族清誉颜面,熙凤也不敢避重就轻真个借机去拿贾琏庙里的那些错处,岁散了火气,道:“你道我就不怕?我先到了庙里,听到风声,心子先咯噔一下。唉,谁想到呢,都说林二姑娘也是属二木头的,哪晓得她倒敢把天捅个窟窿眼儿!哼,幸而当时老太太在,拦不拦的,也全怪不得我,不然我担了这责去,还不是个死!?”
说起这茬,贾琏忙问:“老太太那里什么反应?”
“什么反应?原是隔着十八道墙,打远亲来的,老太太起先还想着林姑爷的面儿,有意思也配了那个,现在,呵!”
贾琏思了片刻,不由点了点头。松快了心思,又捡起筷箸吃喝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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