瓜子山的半山腰平缓处上建有一幢老旧的平房,檐角飞扬,远远望去俨然是一座山神土地庙的。
那房子全是乱石和三合土混砌而成,分成左右两间,左边那间是著名的胡氏宗祠,右边是村里的碾米榨油用的碾房。
风雨如晦,岁月如梭,如今这座建筑基本上已经完全荒废了,尤其是碾房,外面那扇墙已经倒蹋,裸露出的长满了荒草的巨大碾盘和断垣残壁无声地诉说着往日的辉煌和热闹。
我和花儿在门前伫立良久。
儿时的我最喜欢和小伙伴们到碾房玩耍,石碾子架和牛背上爬满了我们这些调皮的孩子,吱吱作响的石碾子伴着牛铃的叮当声,我们一圈又一圈的在碾房里旋转,欢乐的童声在山间荡漾。
巨大的碾架由一头黑布蒙着双眼的黄牛拉着,咿呀作响,循环往复沿U型青石槽转圈。赶牛的人坐在连接碾盘的宽大木杆上,一边赶牛,一边抽烟。
碾房的管理员是牛伯,因公社垦荒炸石修水库时被炸跛了一条腿,后在强叔的关照下安排在碾房干活。
榨油或碾米时,为了增加碾子的压力,牛伯会招呼我们坐上来压碾子,这时,我和小伙伴就会争相跳上木杆嬉闹跟着转,碾子颠簸起伏极像现在公园里的旋转木马。只是花儿是女娃,故老相传女娃不能上碾车,所以她只能站在碾房的一个角落里羡慕地看着我们得意洋洋。
有一年秋天,村里安排根伯碾糯米,我有幸又光荣地坐在碾车上压碾子。牛伯挽着缰绳,我挥舞着皮鞭子。糯米阻力小,健壮的黄牛拉起来很轻松,小跑着转起来,一片轰隆隆作响,如同千军万马跑过一般,声音十分雄壮。
站在一旁的花儿一面看着我和牛伯指挥黄牛转动碾车一面啃吸一根甘蔗。
“兵兵哥,你吃甘蔗不?”花儿忽然拗断半截甘蔗递过来。
碾车经过时,速度太快我一下没接住。花儿竟跨过碾槽,在后面追着要将甘蔗递给我。
不料被一根绳索绊住了脚,花儿惊叫一声脚一滑,一只脚竟滑入碾槽中。轰隆隆,眼看着黄牛拉着碾车第二轮袭卷过来了。
牛伯脸色大变,拼命的扯住牛缰绳,大喊“喔——喔”,奋力想将黄牛叫停。可是黄牛双眼被蒙,跑得正欢,片刻间那里停得下来。
眨眼间巨大的碾车和足有千斤重的碾子就要撞上已经吓傻了的花儿。这要是被撞轻则一条腿碾碎,重则整个人卷入碾槽碾成肉泥,焉有命在。
千钧一发之际,我一下子不知道从哪儿来迸发出一股神勇之气,从车架上一个飞扑,抱着花儿就地一滚,双双摔在屋角平时喂饲黄牛的稻草堆边。
稻草堆边沿很脏很潮湿,到处是牛粪和喂牛时泼掉的泔水。我额头被碾槽磕出了一个大口子,俯着倒地那是标准的狗吃屎动作,顿时脸上、嘴上、身上除了脏物就是鲜血。
花儿还好,是仰倒地一旁的稻草堆上,没吃什么苦头。
出了这件事之后,后怕不已的强叔和爹牵头,村民集资购进一台柴油碾米机,科技的入侵让原始落后的碾房关门歇业了。这儿,就成了牛伯堆放杂物无人问津的仓库。
睹物生情,花儿眼睛有些湿润,指着破败淤塞的碾槽说:“兵兵哥,记得么,你在这里救过我。”
“那你也是为了把甘蔗给我吃。”我不以为然。
“明明是你救的我。”
“好啦好啦,责任还是在我,当时就不该带你到这碾房看碾米。”
花儿叹了气说:“同样是在这个碾房,桂花姐却没我有福气命好。”
桂花姐是牛伯的女儿,大我八、九岁。牛伯有一儿一女,桂花姐的弟弟桂根与我同岁,牛伯重男轻女加上中年得子,盼来的儿子非常溺爱。
桂根从小是在桂花姐的背上长大的。牛伯身体不好,家里穷困,桂花姐差不多是又当姐又当妈。
她很小就开始帮着家里烧水做饭干农活,为节约烧热水的柴火,常常大冬天在冰冷的池塘里洗一家人的衣服和用具,桂花姐的手每年都冻裂。她弟弟桂根却是在牛伯夫妇的溺爱中长大的,在我们所有的小伙们中,数他吃得好,穿得暖。姐弟俩一个生活在暖和的温室中,一个挣扎在寒冷的北极。
桂花姐小学毕业就没有读书了,牛伯觉得女孩子读那么多书没有用,浪费钱,既然都包产到户了,还不如在家里干农活。而且那时候桂根差不多到了读书的年龄,牛伯就更不愿意多出一分钱学费了。
桂花姐18岁的时候,牛伯牛婶给她谈了一门亲事。桂花姐对象是邻村的,家境殷实,好多年前就建了新瓦楼房。
牛伯自以为给桂花姐找了个不错的婆家,这辈子有了依靠,可惜桂花姐的婚后生活过的并不幸福。
虽然是相隔不远的邻村,两个没相处过,甚至几乎不认识的人突然结了婚,性格不合,脾气冲,根本过不到一起去,吵架就算了,桂花姐还经常被家暴。
她嫁过去没多久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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