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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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嗖嗖……”的破风声灌耳，城头三排密集的弩箭激射飞来。只见金军拼着百十人马被钉死的伤亡，冒着宋军的弩箭，将一块块数百斤的残碑巨石，放到大砲吊棍顶端的皮套内，之后上千人马整齐的拉拽，嘿咻呼喝之声中，一排巨石猛地弹飞而出，直去守军城头。石弹如陨石坠落一般，碰碰之声连珠响起。“啪！”的一声，城头上的一架三弓重弩被一块大石砸烂，同被砸中的还有一架相比较小的床子弩，几名不幸的守军亦被砸得血肉模糊，那情形状似炸锅，“咯咯”清脆的骨碎之声听来教人颤怖。十二枚石弹仅一枚落空，大名府城墙给砸得龟裂了几处，一座石制的楼橹更是被砸了个大窟窿。

眼见第一波石弹便收此效，远处金军阵内、督战军队伍前、坐于青鬃神驹之上的完颜宗翰满意的点了点头。金军这边几十名操纵飞石大砲的兵卒与几匹马遭宋军床子弩射死，完颜宗翰毫不在乎，他挥手令道：“砸得好！擂鼓助威，继续抛石！”鼓手们得令，立即挥槌击鼓。一时战鼓声隆隆响起，操控飞石大砲的金军们闻得鼓声，精神一振，愈发有力的驭着马匹操作投石。接着一阵石弹碰撞的轰然声，并夹杂着人的骨骼粉碎之音，宋军还不及放第二轮床子弩箭，又一架三弓重弩遭大石砸毁，连带着十余名守军丧命，两座楼橹破损，城墙裂口增加。

些许石块落在了城外金兵的尸体堆上，将之碾压的尸骨无存，犹若踩烂的介虫。宋军第二轮床子弩射出，洒在金军的投石阵中，几乎全没作用，下一刻金军再一波巨石飞来，城上守军已是骇得乱窜，几如惊蜂。但听石城墙的裂声、与人身体给砸中的骨碎肉烂声交相不止。金军第五次抛石，一座楼橹被击得塌倒，上头的宋兵像是盏内泼出的酒水，从十几丈的空中坠下，翻滚着摔死在城外地面的死人堆里。第七波石弹飞去，守军那一架余剩的三弓重弩终不能幸免，木毁弦崩，给砸得稀烂。城头上另外七八架单弓、双弓床子弩也十毁八九，士兵惨亡大片。守将耳听着城墙龟裂和士兵的慌乱声，不禁头皮发麻，他手紧攥颔下一把长髯，瞪着满布红丝的双目，心中虽急，却是无法子应对。眼瞧一枚石块迎面倏地飞来，那守将急忙闪避。“砰”地一下，那石砲直砸碎了一块城垛，无数碎石块飞迸，在那堪堪躲开的长髯守将脸上刮了两道血痕。

第十八波巨石抛射后，大名府东门外四座石制楼橹皆给砸得倒毁，城墙之上的蛛网缝隙也更加大了。一架飞石大砲经不起折腾，在操控中，用以弹石的吊棍嘎然折断，险些伤了自己人。完颜宗翰见城上床子弩久不发箭，知道是时候了，遂令道：“传命停止抛石，床子弩发箭插钉城墙，而后鸣角，兀术、彀英率部攻城！”他说完，回首向身旁马上的萧澜说道：“萧澜，你且去随兀术将军进攻登城！”

萧澜刚见损了一架飞石大砲，正暗自惋惜，蓦地闻得命令，旋明白了元帅这是让自己捡功劳。当即应了一声，跳下马，奔向前头完颜宗弼部的军阵。完颜宗弼接到军令，命手下士卒整队之际，萧澜拔出虎狼剑提在手中，到他身旁，告知完颜宗弼元帅派自己来从攻。完颜宗弼领会了意思，将萧澜派到一阵的末尾准备冲锋。

再一波石弹打完，十一架尚完好的飞石大砲止了抛石，千余操持的士卒俱累得满身大汗，就地坐下喘歇息。随之是六架床子弩被运上前，用尸体垫高，一队队士兵们操着绞轴拉开弓弦，置上粗箭矢，对着大名府的城墙发箭。却见一排排长矛一般的粗箭矢，“噔噔……”散乱的牢牢钉在城墙之上，宛如攀登的梯阶。号角长鸣，战鼓声更加高亢雄劲，完颜宗弼，完颜彀英两军各六个方阵，数千人推扛攻城器械，呐喊着向城头冲去。

大名府城上的床子弩俱损，不能伤敌，守军将校见金军开始攻城，忙组织残存军士抵御。待攻城部踩着厚厚的尸体，绕过坍倒的楼橹，进至城下蚁附时，守军便将滚木礧石等重物抛下击敌。但城上守军似是给飞石大砲的石弹打得伤亡惨重，丢下的木石稀稀落落，已难挡住金军如此凶猛的攻势。金军涨潮一般，顶着守军丢得滚木礧石，或升架云梯，或直接攀踩之前钉牢在墙壁上的床子弩箭，缓慢的爬上城郭。

这飞石大砲威力极大，好在这大名府城墙是石制，才撑得不坏，若是土夯的城墙，早给击得坍塌了。现无数金军犹似蚂蚁爬虫，借钉在城墙上的粗箭攀城。不少人因为墙壁遭石弹打得破裂，致使弩箭钉得不牢而摔下。萧澜进抵城墙下，未去踩弩箭，待一架云梯车弄好后，他再由梯登城。城头上到处是石块阻路，守军行动不便，又伤亡不小，难以有效遏制金军的全面登城，使得不少金兵登攀的十分顺畅。北京大名府是宋四都之一，城墙比濮州高得多。萧澜攀上云梯，人在离地数丈的半空，仰首往上望了一眼，不禁一怔。但见苍穹辽阔无边，浮云随处能去，当下自己周围满是杀戮血腥，却唯此一途，只得进不许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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