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幕幕使萧澜震惊,却又不能责怪什么,唯有默视。因自古乃是这般,杀那伤残之人至多内疚数日,救他则要负累麻烦数十日,更有粮药消耗。萧澜深深感到这是人的凉薄自私邪恶,是自己所无法改变的。自己亦不过是金国人刀子,金国人则是自己功业的台阶。萧澜意识到自己有朝一日恐也会命丧乱军,这台阶每走一步都不容易,都得要血的代价,远不似史书上的大将传记仅千百字那样简洁。
一夜短暂,星隐日出。萧澜迷蒙的睡醒,睁眼后第一时坐起抚摸自己的四肢是否伤残。额头冷汗涔涔,大口喘息,似是惊魂甫定。原来他被噩梦惊吓,梦里他见自己成了一个重伤垂死之人倒在旷野,呼喊无人答应,最终来了一个自己认识但不熟的人,一刀将自己了结。萧澜声音细微,喃喃自语道:“我不能死……我不会死……我志向未曾实现,不能死……你休要缠我……”惧怕与不甘在他眼神中闪烁,萧澜道是昨夜那几个重伤未得救治反遭杀的金兵鬼魂不散,来缠绕自己,心里便替自己辩解:“非是我不搭救你……我不识你,我独自一人既无银财,每日又要守卫元帅,哪里救护得了你,即便当时救了你,旁人又该如何,我岂有能力一一搭救!”
蓦地他莫名的听见一个声音:“你为何不多为我言,为何眼睁睁望着我死而不管!”萧澜又辩:“我既救不了你,又有何资格多说!”呆怔良久,萧澜转念想到石楚楚的娇美艳丽,幻想着与她结为连理,自己亦发迹了,不再遭人蔑视鄙夷。他思及自己愿望,心底的不安才缓缓平复淡忘。天色已明,萧澜环目周边,见同帐的三名亲卫尚在休息,他无睡意,便起身来,拿着那套染血的衣甲穿上,步出帐篷。晨雾将远方覆了一层朦胧,萧澜侧身仰首,但见完颜宗翰的六尾帅纛高高飘扬于半空,在阴霾的天幕下显得有几分苍凉。
萧澜望着那帅纛,心里郁郁,又怔了半晌。之后甩除萦绕的异念,固思己愿,行往完颜宗翰的帅帐。正是卯末,大帐四围有百余名亲兵守护,三名亲卫一脸肃穆的守在帐外。萧澜来到帅帐入口,问值守的亲卫道:“元帅可起来了?”那亲卫答道:“尚未。”萧澜欲去营外河边洗去衣甲上的血迹,便道:“我去营外洗个衣甲,少时便回,元帅若问,请替我禀告!”那亲卫应了后,萧澜快行出营,前往有水流之处涤衣。他由南方走,路过耶律马武的右军营地,心里不禁想着昨夜那几千具尸体是否埋葬。
离金军营十几里处有条河流,昨日行军时大军曾在这条河里取过水。萧澜运功轻身奔跑,疾行若飞,两盏茶的工夫即到了那条河边。他蹲于河水旁,先用衣裾蘸水,将虎狼剑拭净后放在足边,再解下衣甲,浸入水中擦洗。他外套的皮甲经水涤除血污后,萧澜发现被砍损了不少部位,暗叹道:“这副皮甲不晓得还能否修补!”思忖间,身边突然响起一个声音:“你怕血吗?”金国语,听话音乃是出自女子之口,柔软中带着几分诡异。萧澜吓了一跳,转头一瞧,却见周边雾气蒙蒙,一个全身黑色的人不知何时站在了自己身旁,竟是那名随金军出征的大珊蛮女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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