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午时分,大道上寥寥的没有几个人影,邯郸北门外踉踉跄跄奔来一个精壮汉子,大冷的天,一头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用手一抹,瞬间又是亮晶晶的一片。身上满是尘土草屑,泥斑星星、大片汗湿的粗布棉袄的前襟早已解开,汗淋淋的胸脯急剧地起伏着。远远地看见邯郸那一带巍峨的夯土城墙出现在视野里,汉子疲惫无神的眼中现出一抹喜色,顾不得浑身乏力,拼尽全力向前急赶。冲出几步,脚下一绊,狠狠往前一栽,汉子“呼哧呼哧”喘着粗气,艰难地爬起,胡乱抹着满脸汗珠,干脆脱去棉袄,咬紧牙关摇摇晃晃地奔向邯郸城。
城门口的守卫早注意到了他,脸色惨白的汉子奔到近前,两脚一软,又仆倒在地,挣了两次都没能爬起身。两个面目冷峻的卫兵紧握着长枪,戒备着慢慢走了过去,抓着他的胳膊,将他拉起。汉子舔着干裂的嘴唇,喘息着哑声道:“快······快送我回乌家,乌家马队昨夜遭到马贼突袭,所有,所有人都,死了······”
两名卫兵闻言脸色大变,一人匆匆转身跑回哨所,另一人搀着汉子慢慢走向城门。
一个偏将快步从城头上走下,皱着眉听完了卫兵的禀报,向汉子问了几句,眉尖一耸,让人牵过三匹马,点了两个卫兵护送汉子回乌家。看着三骑马迅速远去不见的身影,他阴沉着脸,喃喃自语道:“近来怎的如此多事,昨夜郭开大夫遇刺身亡,还搭上了秦国女质,城里已闹翻了天。现下乌家马队又出了事,马贼居然肆虐到了邯郸附近,我们的麻烦大了。”
在那汉子疾驰回乌家报信的时候,马队出事的噩耗已象瘟疫一样,从北门沸沸扬扬地迅速向邯郸城中传播开去。
与此同时,城守府大堂上,巨鹿侯赵穆高据上座,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凝冻着一片冰寒,目光深不可测,那道斜掠过面颊的刀疤似乎正泛闪着暗红的幽光。城守乐乘面如死灰,垂手站在一侧,不时胆怯地偷眼看一看赵穆,身子不自觉地发出一阵阵轻颤,适才孝成王狂怒地喝骂训斥仿佛还在耳边轰响。而比孝成王的喝斥更令他心悸的是眼前赵穆冷森的神情,沉闷压抑的气氛压得他的嗓子眼发苦,心一下一下地抽紧。
赵穆的目光不可捉摸地飘到乐乘的脸上,“有什么线索?”冷厉的语音透着同样不可捉摸的味道。
“咕”,乐乘困难地咽下一口唾沫,底气发虚地道:“侯爷,卑职着人勘察了现场。那刺客残狠冷血,应是精于此道的老手。当时郭开和赵姬正······呃,一剑透入郭开后颈,径直贯入赵姬咽喉,破进床榻近尺。一击之下,两人同时毙命,甚至连叫声都发不出来······”
“这些本侯都已亲眼见到了。现在是问的是你要如何捉拿刺客及幕后主使。”冰渣般森寒的话声截断了乐乘。
乐乘抹了把额头渗出的冷汗,大瞪着两眼,惊恐地看向赵穆,苦着脸叫起了撞天屈,“侯爷,现场根本没留下任何有价值的线索,那把剑普普通通,毫无特征,从遗下的痕迹只知刺客是由西墙暗影处翻墙出入。城门鸡鸣即已开启,但那两个丫鬟天色已大明方才发现命案,扰攘了好一阵才报到我这儿,我急着布置各门严加盘查出入者,在城中大加搜索,距开城却过了一个多时辰,刺客要逃早逃了。况且,我们毫无头绪,根本不知刺客的形貌,盘查,其实也无从查起。”
赵穆眼中爆出两星寒芒,乐乘象挨了一鞭子,哆嗦了一下,嗫嚅道:“郭开树敌众多,廉颇、皮相国、许历这些人都和他闹得很僵,庞煖也和他不对,实在难于,难于······”瞟了赵穆一眼,把下面的话咽了回去,低着头道:“不过我倒有个疑窦,质子府守卫森严,更甚于郭开府中,刺客为何要选在质子府下手?而且郭开还有两处外宅,无论在哪里行刺,似乎都容易得多。”
赵穆冰冷的目光在他脸上逡巡着,乐乘心里一动,壮着胆又道:“下手如此决绝狠辣,倒和杨枫当街斩杀严平相似得很。”眼前又浮现出杨枫唇边漾起的那抹鄙夷不屑的笑意,展浪在城守府大堂指手画脚的嚣张跋扈模样,不觉暗暗咬了咬牙。
赵穆逼视着他的眼睛,不动声色地道:“你的意思是杨枫下的手?”
乐乘一咬牙,用力点了点头。
赵穆忽然笑了一笑,却冷得让人发瘆,“是不是前几日他的手下来你这儿闹了几次,你想着把干脆这件事扣到他头上,正好把两桩事一起解决了,你也就脱开责任了?”
乐乘一个激灵,低下头去,声音缩细了,吃吃地道:“只要侯爷禀报大王,验验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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