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境中。
坎坷艰难大半生,临老再作一遭逆臣?傅豹心里堵的慌,憋闷得透不过气来。为了谁?为了武,为了兄弟部属,为了自己?冯忌的话或是对的。是的,他是杨枫幕府中人,士为知己者死,他忠、义的对象是杨枫,“抚我则后,虐我则。”大义!他说得是,周祚还未灭,祀仍未绝,而天下闹乱纷攘,忠义又待向谁言。豪情壮志没有了,倒只剩了最现实的目的。伊尹以臣犯君,放太甲于桐宫,难道不是世所称羡的大贤?郑庄公姑息养奸除去幼弟段,侵夺周王禾麦,公然对垒王师,射伤周桓王肩,何无恶谥反多有溢美之词?赵穿弑君,董狐直笔。可连孔丘都惋惜赵盾背负恶名,说什么“惜也,越境乃免!”是是非非,谁又能说得清呢。大抵刀笔都是握在有势有力者手里,胜者为王!若这么糊里糊涂地冤死,才真逃不去逆臣的恶名。莫如,莫如降顺了罢,只是。那杨枫值得吗......
揪揪一腮挓开地须髯。傅豹到底振作回复了几许活力。凝重而锐利地打量着冯忌,仿佛探究着要从他点滴的神色变幻中发现能寻根究底的疑点,而且,他也还不愿让冯忌看出他心绪的变化,咧开大嘴“呵呵”一笑,用了平漠的语气道:“杨枫?莫不是当日传闻的袭取匈奴王庭之人?如此年纪轻轻,便任了代郡守。”故意叠着手指。点着头道,“他到代郡应该有了三年吧?”
“是三年。”冯忌也笑,笑得悠
信,“侯爷和君上至代郡雁门三年,代郡有了精骑六地,更越高阙之塞,奄有阴山南北。垦殖放牧河套。功成、名立、利附。或许可以说,超迈了赵武灵王昔日功烈。当年武灵王心忧三胡之患,屡屡亲出北疆攘地略土。今朝献捷太庙,庶几可告慰先王于地下了。”
傅豹的心猛一下紧缩又立即舒张开去,和王容交换了一道震撼诧异的目光,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定了定神。他听得见自己粗重地呼吸声。六万精骑?那意味着什么?那意味着自代郡而下,冀青徐扬以至于中原豫州千里沃野之地,都将会是剽疾如飞地代郡骑兵驰骋回旋、盘马弯弓地纵横之所。趋此就彼,可战、可避、可走......百里趋利者蹶上将——只怕,纵是悍勇冠绝天下的秦军,也难以蹙扼聚歼如此一支骤如飘风的骑队吧。方今各国征战,兵力动辄以十万计,可至于骑兵,战骑万匹已是绝大手笔了。六万精骑!素重耕战的秦人都无法排得出的阵仗。长平之役,白起以二万五千奇兵抄截赵军后路,以五千骑包截,绝赵军壁间,将赵军一切为二......如果,赵国有一支强大的轻利剽速的骑兵,又怎会因追亡逐北而陷入白起地狡计陷阱。过往一些淡薄的记忆,又在傅豹的脑海里显露出了模模糊糊的轮廓。
那有可能吗?他充满了狐疑的探问为的是摸摸冯忌的底,不料却得着了一个格外令人吃惊的结果。三年,三年便能神奇地草创出一支强大地骑兵?代郡,在他地心里更蒙翳上一层诡异神秘的色彩。
再确凿地钉紧一步!他眼尾一撩,嘴角轻轻一歪,一边同样吃惊非小的王容当即心神领会地撇嘴而笑,“冯先生又在大言欺诳我兄弟了。十多年前,咳咳,我等还在赵国之时,代郡李牧选骑一万三,各郡县都称羡不已,如今倒有了六万骑,谁信呢!”
傅豹不无恶意地紧接了话头拊掌道:“果是兄友弟。赵王付弟予事权重柄,弃‘利器入手,不可假人’古训于不顾,丝毫不见疑;长宁君亦不以拥众于外不自安,尚孜孜于国家荣利,真真不让卫国急、寿二公子专美于前。”
冯忌乜斜了傅豹一眼,神采湛然地用了一个很含糊地称谓道:“代郡精骑非仰食供给粮秣,鄙上自养之。”
“贵上自养?哈哈!——”王容大笑,“好大口气,冯先生可知供养骑兵的使费?贵上富可敌国也得叫六万骑嚼吃得倾家荡产!”
“就食于胡。”冯忌白眼翻得只剩了两眶眼白,扬着下巴静静地道。
“呃!”王容的笑声噎了回去。
傅豹愣了一愣,极慢地重复着这四个字:“就食于胡!”心里思想的却是另四个字:“藏兵于胡!”
冯忌提起案上的酒觥为自己满斟了一爵酒,似醉非醉挥着手疏狂地道:“你等可看过《禹贡》?冀州土为白壤,田为中中,地薄啊!无怪大赵府库仓縻不充。而鄙上在河套之地立农耕,田野辟,民人自给。忌不识耰锄,但农人皆说其地大利农垦。此事,吾诚不如老圃也。不过,近两年水旱不侵,风雨调顺,兼之鄙上亲自躬率士卒,耕田种圃,奖励农耕,仓縻大实。仓大实呀......”
“呵!长宁君身份贵重,亦亲自躬率农垦?年少有为,不愧能守金玉之重。”眯了眼盯着冯忌,傅豹有意识地偷换了概念,沉沉地道。
“的确是年少有为。”冯忌舒快洒脱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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