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虹道：“自古慈母多败儿，慈父亦然。”
老板道：“维业十九岁那年，父亲续弦，娶的是一家农户的女儿叫小丝，刚满十七。维业第一眼见到小丝，便起了不轨之心。”
付虹已经放下了酒坛。
老板又道：“小丝见维业风流倜傥，亦受不得他一番花言巧语，最终苟合在一起。维业只是寻求刺激，但情窦初开的小丝却陷入了爱河。”
“小丝整日思念维业，便整日厌恶维业之父。思念到了极点，也就厌恶到了极点。所以她便下毒将亲夫杀死。维业见父亲死于非命，盛怒之下，勒死了小丝。
坏事传千里，一日不过，睢州城内便疯传起刘少爷弑父淫母之事。官府来查，拿了维业。提审之时，维业自始至终默不作声，随即定了大罪，秋后问斩。”
付虹表情凝重，道：“维业之祸，终究是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
老板点点头道：“维业已心灰意冷，故而不作争辩。”
付虹道：“可维业却活了下来，而且活了很长时间。”
老板道：“一日有人来到牢门前，说维业正是他们寻觅的人才，必须加入他们。加入之后，世上便再无维业，便可抛却一切烦忧，重获新生。”
付虹道：“维业同意了？”
老板道：“维业可以活着去死，他为什么要拒绝？自那之后，维业消失了，徒留下一个什么都不是的人。”
付虹抓起酒坛猛灌了几口酒道：“现在，什么都不是的人成了刘老板，而刘老板，是值得去活的人。”
“没错，他活的值，值上百条人命。”高哲说着已经进来，旁边一脸蓬头垢面，怒气冲冲的邢雷天，后面跟着江玦及其他六书院人众。
付虹沉吟道：“刘老板若给凤凰城报了信，水淼淼定然早就撤离，怎会伤亡惨重呢？”
高哲冷冷道：“他们是撤了，只留下了一堆杀人见血的陷阱。”
付虹笑道：“高大哥切勿激动，毕竟大家都回来了，实乃不幸中的万幸。”
高哲盛怒道：“笑！你还能笑得出来！要是没有你恣意胡为，那一百兵士怎会死于非命？”
付虹不改笑颜，身体却僵在原地。他没有说话，因为已无话可说。
“诸位大侠，小人仍是不明白，你们怎会猜不到我是水宗门下？”老板突然道。
高哲冷哼道：“人皇第一次被细雨坛抓住，就是刚出你们酒馆的时候。自从知道这件事，我们就开始怀疑你了。”
老板道：“可你们还是上了凤凰城。”
高哲道：“那是因为我们上了陈虎的当，他居然也是胡非为的人。得知人皇被抓，只能冒进前去救援。”
付虹沉声道：“刘老板传信给水坛主，水坛主定会撤离，如此便可不费一兵一卒重夺凤凰城。”
他自嘲道：“果然好计策，果然怪我自以为是，着实可笑。”
赵玉明开口道：“也不全怪你，胡非为这厮，确有些本事，竟还能与窦家合作，欲将细雨坛与咱们一块杀了。上凤凰岭之时，江弟还猜测担忧这股势力。”
高哲道：“最大的赢家还是水坛主，只用一个刘老板，不仅全身而退，还差点引得我们跟窦家火拼。幸运也不幸，窦家与胡非为都没有上凤凰岭。”
赵玉明道：“江弟第一个瞧出了端倪，知人皇危险，也来不及解释，掉头便往睢州城。”
高哲无奈地道：“那时我才算明白，他快起来，并不比我慢。”
赵玉明道：“付兄弟也不得了，竟能只身逃脱魔掌。”
付虹呢喃道：“那要多谢胡大哥他们与楚仙子冒死相救。”
他又道：“刘老板，事已至此，你是否还有话说？”
老板道：“第一次见到你，也是三十年来我第一次笑。与你喝过酒，我开始相信人皇传说也许并非无稽之谈。”
付虹道：“可我只是付虹。”
“没错！你是付虹，所以才让我想到维业是谁。原来一个人的过去无论怎么逃，都是逃不掉的。”
付虹道：“既然逃不掉，那就要去面对。”
老板点点头：“三十年前我因为害怕面对，不敢，不敢去死，才，才加入了水。”他说到“不敢”的时候，嘴里已经涌出了黑血。
付虹揉着眼睛笑道：“我明白，我理解。”
此时，老板已经倒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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