赔偿!”
于农民而言,合同就是电视里演的,大城市大公司大领导和国外做生意才会签的高级东西。
这是虚的,没啥用。
但唐镇提到法律,恰恰中了他们的七寸。
犯法,在小老百姓眼里等于一辈子全毁,跟死刑等同。
可见法律在他们心中有多神圣。
唐镇:“如果钱不够,我们还可以去银行里取。哪怕是真没钱,银行也肯贷款。风险我们担,绝不会让你们吃亏。”
围观群众和蔗农们窃窃私语,安静和沉默被打破,局面好似倾向唐镇。
骆父和周永利脸上冷得能掉冰碴子,但他们此刻也没有好办法。
钱,确实不够。
十万块现金,确实也拿不出来,多半是不动产。
周永利给蔗农打的是白条,人家直接给出合同。
唐镇有备而来,反观周永利和骆父,方方面面不齐全,连市场渠道也是口头上说说,没见半个影子。
两相比较,胜负可见。
周永利脑袋发昏,下意识想到借贷。
大不了他今天就去跟银行借贷,直接买下蔗农所有糖蔗,撕掉白条。
哪怕背下几十万债务也无所谓。
唐镇稳操胜券,等待完全没有悬念的结果。
周昊海咬牙:“驴犊子!”
骆白上前,来到骆父身旁,看了眼桌面上的合同,却是半个眼神也没给旁边的钞票。
他直视唐镇:“姑父。”
唐镇皮笑肉不笑:“大侄子,姑父知道你聪明。不过再聪明,总归不是妖。大人的事,你掺和不了。”
自家女儿三番两次栽骆白手里,唐镇当然记恨骆白。
他知道骆白聪明,但也不以为意。
再聪明,他也是个未成年,不满十五。
他还能斗得过浸淫商场多年的自己?
智商再高,也是个没见过大世面的农村土鳖。
自以为有几分小聪明,爱出头、爱逞强,博关注。
这类人他见得多了,多半会跌个大跟头。
骆白低声:“这十万块是姑父自个儿出的吧,家底估摸都掏空了。”
那八屏市豪商在南越省四处收购糖蔗,流动资金本来就不多。原先就打算空手套白狼,压根拿不出十万块。
唐镇急于讨好八屏市豪商,又为了确保拿下西岭村糖蔗万无一失,恐怕会自掏腰包先顶点现金。
其实唐镇和骆从诗夫妇敢算计西岭村的土地,家里也是有钱。
长京市富豪圈子里,勉强挤得上末尾。
但那些钱多数是不动产,真正能应急的钱不多。
何况为了讨好八屏市富商和长京市土管局那位科长,唐镇花了很多钱。
十万块,其中两万属于借贷。
唐镇的底突然被摸清,心里咚地一声,略微不安。
骆白冲着唐镇龇牙笑。
唐镇心惊肉跳,莫名的恐慌席卷心头。
骆白把农业期刊传真过来的报纸拿给村支书看,在他身旁耳语几句。
村支书不时点头,神情从肃穆到震惊,最后恢复平静。
周永利和骆父也听了骆白几句话,神情变化和村支书一模一样。
平静,完全看不出深浅。
唐镇不由焦虑,他就在旁边看着他们窃窃私语,偏偏无法从那平静的表情里看出点信息。
这群土佬冒,到底在密谋什么?
装的!全是装的吧!
他们肯定拿不出钱。
整个南越省都被打过招呼,他们找不到市场渠道。
长京市那几家银行也确定过,不会答应周永利的借贷请求。
他们没人脉、没有钱和市场渠道,完全处于劣势,绝对刚不过!
慢慢地,唐镇冷静下来,笃定骆白等人虚张声势。
他冷笑着看他们演戏,看能演出什么花来。
村支书:“交给我吧。”
他站起来,环视众人:“大伙都安静,听我说句话。”
村支书是正儿八经的党员,在西岭村干了十来年,因此威信很高。
他一开口,整个公社都安静下来。
村支书:“现在的情况就是大家见到的,一边是唐先生带来的十万块定金和合同,另一边就是周厂长的担保。”
“一边是压低百分之十的价格,一边是提高――不过刚才我们商量一番,决定换个方案。如果你们不讨回白条,不逼周厂长把制糖厂里滞销的食糖廉价卖给那位八屏市老板,而是相信他,给他两个月时间。那么,他将会以卖出去的每吨糖价的百分之五的价格收购。”
“或者,还是以原来高于市场价百分之十的价格收购,但是当场还完所有债款。”
“听凭你们选择。”
唐镇听完后,直接嗤笑出声。
果然狗急跳墙,提的什么破主意?
前两年糖价最高时,收购糖蔗价格也才110每吨。
现在蔗农都以为糖价暴跌,他们还以糖价百分之五收购……傻子才会答应吧?
周永利和骆从书不会真听信一自作聪明的小孩,病急乱投医了吧?
哈,那他可能不需要土管局科长出手就能低价收购唐镇的制糖厂。
只需要等他们宣告破产就行。
唐镇虽知糖价会上涨,却不觉得能暴涨到哪里去。
最多比之前的糖价高几百,毕竟北方亏损的惨状历历在目。
周永利搞这一出,只要他们跟银行打声招呼,拖上个把月不借贷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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