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民健勇,亲卫营在淮安由两百武卫骤然间扩编到十营六千武卒。
这六千卒,从六月二十八日午时起,冒着炙人的烈阳从清江浦北滩拔营,往淮河山阳湾东口的渡口开拔,准备明日渡淮,到江东左军在北岸所筑的沭口营寨去。
刘庭州从张玉伯嘴里得到消息,便与陶春、张玉伯、梁文伯以及京中特使邓渭出城来看,见蜿蜒数里的队伍里没有林缚的身影,问领军的旅帅、已升任振威副尉的赵虎:“赵校尉,制置使大人呢?”
“大人在城南,有事情耽搁下来,要缓两天再去北岸。”赵虎答道。
刘庭州当即脸色便阴沉下来,挥手让赵虎离开,继续领军北上去渡口。
刘庭州当着张玉伯的脸,毫不留情面的说道:“真拿我当小儿敷衍。制置使既然以守淮为要,老夫这具老残之躯死不足惜,能不能援得徐州,尽人事听天命而已……淮安就指望张大人了。”当即将张玉伯丢在那里,乘马车与邓渭、梁文展、陶春等人回城去。
林缚这个靖寇制置使是临时差遣,对地方的干涉权力很有限,刘庭州率军北上,淮安府自然是就以通判张玉伯为首来主持。
张玉伯也没有想到刘庭州的决心会如此之大,看到林缚有拖延之意,竟然也不再去争辩什么,毅然决然就要整军渡淮。
看着刘庭州绝然远去的身影,张玉伯心间苦涩,派人去知会林缚这个结果,他随后跟着进城去。既然刘庭州下定决心要渡淮援徐州,他也只能配合着多做些事情。
林缚在绿柳园听到张玉伯派人捎来的口信,也没有什么口信好捎给张玉伯的,遣退来人,悠然望向烈日炙烤下的垂杨柳,长长的柳条垂在清澈的湖面上,袅袅如烟,心里不知道这一战,还要填多少人命进去才算暂告一个段落。
宋佳手里拿着团扇,在烈阳下遮着光洁的额头,问道:“你何时去北岸?”
“明天吧,”林缚说道,“我要先去山阳瞅一眼,才能决定何时出兵合适。我走后,你们先住进城里……”
“……”宋佳无声的点点头,倒有些离情别愁藏在复杂的情思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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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缚连夜赶去山阳县,只有周普率数百轻甲骑相随。
从山阳县到淮安城东的淮水段称山阳湾,是个往北弯出的大河曲,浪急流湍,滩险石乱,行船易履,此时又值讯际,更不利渡淮,唯有山阳湾的东西两端是渡淮的好地点。
山阳湾的西口,也是山阳县城北侧,正对着泗水的入淮口,为守淮要点。早年就立有城寨,水南为阴、北为阳,泗口寨遂又名泗阳寨。流民军攻下泗阳之后,也怕官兵过来争夺,四五百步周长的小城寨,倒有六七千兵马守在那里,北岸的渡口也是流民军控制之中。
刘庭州早就让山阳知县在南岸渡口已经征结了二三百艘民船,林缚赶到山阳县的南岸渡口,已经是破晓时分,渡口及停泊的民船在微弱的晨羲里露出模糊的影子。
林缚站在渡口河堤上,眺望左右。
林缚率江东左军北上守淮,靖海第三水营就常驻山阳湾沿岸的几处水寨里,使南岸免遭敌船袭击。这么多民船聚集在山阳渡,倒也不担心对岸的流民军有能力渡河来袭。就算没有北岸的防卫,但要渡万余新卒过河去,谈何容易?
“的、的、的”马蹄声响,一队骑兵从东面而来,互报旗号,才知道刘庭州他们也在骑兵的护送下连夜赶来山阳准备渡淮事。
刘庭州派人过来推说身体不适,不愿意过来拜见林缚,带着骑队直接往山阳县城而去。
张玉伯过来见林缚,见林缚卓然立在河堤之上,爬上来,看着在微弱晨光下黑暗大河,叹息说道:“到底是谁也拧不过刘庭州,渡淮援军先开拔来这里,刘庭州打算从这里渡淮,先抢攻对岸的泗阳寨!”
“有几分胜算?”林缚问道。
“怕是渡河都成问题……”张玉伯说道。
“他倒是不怕身败而死,也好逼我出兵援徐州,”林缚微微一叹,看着黑黢黢的淮河水,看着对岸隐隐约约的岸影,说道,“玉伯,你去跟刘庭州说,我虽然不赞同他渡淮北上,但是他坚持如此,我会在沭口牵制陈韩三主力,还派水营护送他们渡淮……”
“如此甚好,只要能渡过河去,万余兵马,指不定能发挥些作用来……”张玉伯说道。
林缚没有吭声,乱世人命贱如草末,真要袖手不管,刘庭州死了能成全节义,这万余新募之卒,能有几人逃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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