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蔑今年二十二岁,五短身材,面白无须,是都江堰附近的一个小混混,平日里游手好闲,不思进取,整日价穿街走巷,不务正业。他的家里也并不富裕,以前成蔑靠着老爹扛活儿还能生活,但两年前,老爹撒手归西,成蔑的日子就不怎么好过了。这两年里,坑蒙拐骗,小偷小摸的事情成蔑没有少做过,也只有靠着这些手段,他才勉强把日子混了下来。
不过这半年里,成蔑这小子突然发了几笔小财,手上开始阔绰了,身上的衣服也光鲜了,吃住也考究了起来。和他一起在街上崩哒的小混混们都有心学学他是怎么发的财,但成蔑守口如瓶,绝口不提自己的钱从哪里来的,别的小混混们只当他是偷来的,也就不好过问。
这天,成蔑和往常一样,穿过一排低矮的小屋,溜过一堆稻草杆儿扎起来的草垛子,七拐八拐之后,甩开了所有跟踪的可能性,向着“老大”指定的集合点走去。
“老大”这个人很神秘,他总是蒙着面,手拿一把钢叉出现在众人眼前。老大的话也很少,每次只是指定一个地方让大家集合,等人到齐了,老大就宣布今天或者明天,要去抢哪里哪里路过的货车,抢完之后就地分脏,老大又留下几句话,说明下一次集会的时间和地点。
“老大”从来不参与分脏,就像抢来的货物和他没关系一样,这一点让成蔑非常感动,因为不管哪里的规矩,当“老大”的都应该独占最大的一份,但这位“老大”总是无私地把所有抢来的货物都分给大家。
“老大”派他们去抢的都是川西大善人郑氏的货车,这让成蔑感觉到有点小小的后怕,因为郑大善人虽然从来都是和和气气的,但毕竟是个有钱人,成蔑很怕郑氏报官,或者派出家丁乡勇把自己拖去打死,但抢来抢去,抢了郑氏好几次货车了,也没见郑氏有报复行动,郑氏的车货也很容易抢,只要排开比对方多的人,对方就主动把货交出来,不会拼命反抗。这样一来,成蔑的胆气就开始壮了起来,有心追随着“老大”混上一辈子。
成蔑知道,自己这一组人绝对不是“老大”手上唯一的一组,因为自己这一组只负责抢成都府附近的郊区,组里却还有别的人参与过抢劫蒲江县一类更远些的地方。成蔑不想管这些事,他知道自己加入的是一个很大的组织,这一点从参加抢劫的所有人都蒙着面就能猜出来,谁也不认识谁,大家认识的只有“老大”手上那把钢叉,以及“老大”说话的声音。这是为了组织的隐蔽性,这一点成蔑还是懂的,只是成蔑一直很好奇,自己究竟加入了一个什么组织呢?为什么“老大”不明确地告诉我们,好让我们心里有个数呢?难道,我这种人就叫做外围,是可以随时放弃的棋子?
成蔑一边走,一边心乱如麻地胡思乱想着:“我一定要好好挣表现,将来成为‘老大’的亲信,真正被组织认可。”
成蔑走到“老大”指定的打谷场时,场中已经站了许多人,乍眼一看,不止三百,每一个人都照例蒙着面,有几个人成蔑从身材上可以认出来,是自己前几次抢劫行动时的搭档,不过这几个人和成蔑没有说过半句话,彼此之间也绝对不会眉来眼去,当强人这行当,是拿着脑袋在扛活儿,不认识别的强人那是最好,省得其中一个被抓,所有人都被供出来。
成蔑知道今天的行动是大行动,因为这是他第一次看到超过三百人的集会,这意味着这一次的货物也会很多,每个人最后能分到的脏物也会更多。
“老大”是准时来的,他和以前一样,用一个巨大的斗笠覆盖着脑袋,看不见面貌。手上提着一把钢叉,一身壮实的肌肉。他走上一个高高的谷堆,让所有人都能清清楚楚地看到他,然后提声道:“三天以后!”
这是“老大”惯用的开场白,指明下一次抢劫的时间,但是老大不会直接告诉大家地点,要到了时间,临近出发了,他才会把要去哪里说出来,接下来就是说这次抢劫的对手实力了。
果然,老大继续道:“这次的货不好抢,是由锦都镖局的镖师押送的,点子很硬,所以我多叫了一些人手来。这一次可能不见血是拿不到货了,你们给我把家伙都准备好。胆子小,怕流血,不敢和锦都镖局叫板的混球就不用去了,以后的行动也都不必再参加。”
成蔑定了定神,他很怕锦都镖局,十年前,他才是个十二岁大的小屁孩时,曾亲眼见过锦都镖局的一个镖师一只手提着一个石磨,在墙头上行走如飞。那一身功夫让他从小就崇拜无比,也曾动过拜师求艺的念头,但他好吃懒做没资格入镖局的门,因此那念头就成了童年时的一个梦想罢了。如今要和自己的梦想对着干了,成蔑有点心虚,但讨好“老大”,加入神秘组织成为骨干的念头又驱使着他赶走了恐惧,他忍不住闷着嗓子吼了一声:“我不怕,锦都镖局都啥好怕的,这里三百个兄弟,踩也把那些镖师踩平了。”
“老大”显然听到了他的吼声,从远远的谷堆上投来了赞许的眼神,这使得成蔑全身有点轻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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