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忙乱乱过了几天,黛玉在梨香院中总算安顿下来。事情有点多,要整饬秩序,训导工人,设计新款式,还要与招弟和桂嬷嬷斗智斗勇。招弟听话但不聪明,桂嬷嬷聪明但不听话。每当这个时候,她就无比思念紫鹃和雪雁,这两个丫头,连溯源也不知道她们的下落,她们还平安吗?她们会去哪里呢?不过,忙乱也有忙乱的好处,只有忙得脚不沾地,目不暇接,才能把对石默的思念冲淡些。
溯源自然是Ri都来的,一来就钻进黛玉的房间,常常一呆就是大半夜……看得桂嬷嬷直撇嘴,不晓得黛玉到底哪里好呢?不过就是个锱铢必较的小家子女人罢了,长得漂亮有什么用呢,难道当饭吃?
黛玉倒是ting欣赏桂嬷嬷的个性。她对溯源说:“一个忠心的仆人心中,再没有任何人能比过她主子的,哪怕我是个天仙,她也会觉得我配不上你”。所以,对桂嬷嬷的敌视,黛玉并不在意。溯源带来了好多鸽子,黛玉就把它们养在后院里,每天热心地喂食,只等着转过年的春天就可以放鸽子玩了。
这天,黛玉正在看帐,忽然见招弟进来说:“夫人,刚刚有两个工人交了活,也算了工钱,可是还不肯走,一定要见见夫人。”
“有这事?什么人啊?”黛玉奇怪地问。这里的生意才刚开张,不应该有什么麻烦才对。想想,还是站起来道:“我过去看看吧。”
走进院门旁的那个小间,这里是专门给领活儿回家做的工人们验货交活的地方。屋子不大,但收拾得干干净净,上午的阳光明媚清新,照在一张素白的大案子上,新做好的活计就堆在那儿,闪着锦缎的宝光。黛玉一进门,有两个女人立即从活计上抬起头来,热切地望着她。黛玉一眼认出,竟然是宝钗和莺儿。
这还是黛玉穿过来以后,第一次正式地跟宝钗见面。只见宝钗穿着件暗紫色半新不旧的棉袄,只是普通的粗棉质地,浑身上下一点儿装饰也没有,头发只用了根白玉钗挽着,大冷的天,却连条大毛的围巾也没有,显得格外寒酸,与黛玉印象中那个珠光宝气的美人相去甚远。一张脸也不复以往的珠圆玉润,略有些消瘦,下巴也尖了。不过倒更显出她杏眼桃腮,花容月貌,楚楚动人。只是神色中有了许多畏缩之意,看人一眼便低下头,远不如以前雍容高贵,倒是有点我见犹怜的样子。莺儿站在她身边,装扮上就更不济了,棉衣薄薄的,几乎是瑟瑟抖抖的,一张清秀的脸也添了许多风霜之色,手里还拉着个小男孩。
黛玉一见孩子,眼睛顿时亮了起来。这孩子,也是石默的骨血啊。只见他被一身粗制溢造的棉袄撑得鼓鼓囊囊的,但一双乌黑的大眼睛却亮若星辰,皮肤白皙,神情开朗,见到黛玉就咧开嘴笑起来,不像一般两三岁的孩子那样认生,也不淘气,倒是像极了石默那种落落大方的样子。黛玉的眼圈不禁红了。
那宝钗和莺儿,这时候也在眼错不眨地观察着黛玉。只见黛玉已是新妇的打扮,头上挽着乌云髻,身上穿着绣罗裙。衣裳都是簇新的,质料上乘,做工精细,款式新颖,更衬得她纤细娉婷,淡雅若仙。但衣裳的颜色就偏素,只是雨过天青的料子上淡淡绣着几朵粉红的桃花,头上也没有什么值钱的头面,只是些金银之物。
宝钗暗道:“这黛玉几年不见,气色倒真是好了,看那脸上有红是白的,精神头也比当年强百倍。当年她若如此,老太太还不见得怎么说呢?”一时心中百感交集。想想在大观园中,自己与黛玉为了宝玉明争暗斗多少年,最后竟落到了这样田地,心中极为不甘。看到黛玉只盯着贾桂看,那孩子也笑着望着黛玉,还向她摇着小手,心中更气:“难道这一对死鬼父子都喜欢这个孤媚子?!”于是抢上前一步道:“民妇见过玉夫人,莺儿、小桂子,快来给玉夫人见礼!”边说边气呼呼地按着贾桂的头向下拜,心里却想:“看她那个眼神,果然是对宝玉不能忘情!”但转念又一想:“宝玉现在已经化成灰了,我得不到的,你终归也是得不到!”心里又略略平衡些。
这时候,黛玉已经伸.出手来道:“快起来吧。”宝钗借机会又向黛玉脸上瞄了一眼,见黛玉眼圈微红,脸上颇有寂寥之色,不禁又得意起来,心道:“你总不过就是个王府世子的小星,恐怕还没过了明路,连个妾的名份也没有落下呢。毕竟我还是宝玉明媒正娶的,虽是败了,也比你多个好名声!”想到这里又舒解些了,暗道:“虎落平阳,少不得现在先跟你低个头吧”
黛玉如何知道宝钗这一拜之间,电光石火般的心思?她只见宝钗仍跪在地上,还按着孩子叫磕头,便不忍起来,又上前拉贾桂,嘴里却道:“宝姐姐何需如此?”
宝钗见黛玉叫了声姐,心里松了口气,脸上顿时换上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道:“民妇如今却当不得夫人一声姐姐了,只是在那大观园里相伴多年,如今听到你的消息,便忍不住想来见见你,也叫孩子认认他玉姑姑,夫人不嫌我们污了门户,便是我们的大幸了。”
宝钗这番话出,倒提醒了黛玉,眼前可是个城府极深的女人,看她那闪烁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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