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长而血腥的一夜终于过去,温暖而明亮的晨光出现在天际。紫鹃和雪雁一夜未得好睡,见天色放亮,就急忙起身去看黛玉。
自从黛玉穿过来以后,就不喜欢有丫环上夜,所以她们虽然很不放心昨夜黛玉的酒醉,却也只能由她独睡。
进得黛玉的房间,只见她还未起身。一头青丝散在枕上,一chuang薄被皱皱地压在身下,秀雅的眉头锁着,一看这一夜就不曾睡得安稳。两人想让黛玉多睡一会,就轻手轻脚往外退。不想才转过身,就听黛玉大叫一声“不要!”,忽地一下坐了起来。
“姑娘、姑娘,你睡迷了吧?”紫鹃连忙转身把黛玉搂在怀里,雪雁则麻利地给黛玉倒了杯凉茶。黛玉满头是汗,xiong口还在不住地起伏,定了一下神方道:“可不是睡迷了吧。看来这睡觉也需要勇气了,这一夜,我梦见无数满脸是血的人!”说着眼圈一红,却又努力地仰头眨眼,不让眼泪落下来。
显然,黛玉是怕紫雪二人担心,才没说实话。这一夜,她梦见的只有一个人,就是贾宝玉!一会儿,梦见他披枷戴跪在堂上,黛玉走上前去问:你可是石默?他却如没听见般瞪着眼睛不理她。一会儿,又梦见宝玉被两个如狼似虎的衙役架住打板子,却把眼望着黛玉,口中直叫:救我!黛玉拼命想上前去,却只是走不动,只听得噼啪的板子响,半晌,终于挣到宝玉跟前,却见宝玉满脸是血,恨恨地道:原来你也不肯救我!接着双眼一番,直tingting倒了下去。黛玉吓得惊声尖叫……
“姑娘,你怎么了?”紫鹃的呼唤把黛玉从沉思中唤醒。
“我没事。”黛玉尽量用平静的声音说。她强忍住心头的忧虑恐惧,怕自己乱了阵脚,这锦绣纺里的一班人更不知会怎么样了。
“姑娘,贾府现在被抄了,我们怎么办啊?”雪雁忍不住问。
“我昨夜倒是有了个计较”,黛玉于是把昨天夜里想到的,依靠锦绣纺的人脉打探消息的想法说了。紫鹃雪雁立时赞同。于是,她们又唤进一向在锦绣纺里管帐,头脑相当机敏的小丫头四儿,几个人认真商量了一番,最后一致认为吏部侍郎叶精深的二太太是最合适的人选。
这位二太太原是京城中最火的戏班子玉堂春里的大牌,但卖艺不卖身,在京城里很有名号,艺名叫做红牡丹。后来不知怎么,自己看中了当时还是新科进士的叶精深,不计名份,自赎自身地跟了他。可是,多年来这个红牡丹因为出身低贱,一直很受元配正房的气,手里也拮据。她来锦绣纺置衣,锦绣纺一向都是价格优惠。她也曾偷偷从锦绣纺领过活计做了补贴日常花销,是从开店以来就一直走得非常近的老主顾。
大概是老天眷顾,去年,这红牡丹忽然生了个哥儿,这可是叶家的头男长子。再加上元配夫人一场急病死了,叶精深就把她扶成了平妻,也是一家之主了。但与锦绣纺的交情一直没断。而且,这红牡丹为人爽利热情,很有点江湖上的义气,也是个女中丈夫。所以,雪雁料定去求她必定会帮忙的。
黛玉忙叫紫鹃雪雁帮自己梳妆,就要去见牡丹夫人。雪雁忙挡住道:“这人们都只道锦绣纺的东家在南方,我是这里现今的女掌柜,再则我是从贾府出来的,一般人也都知道的。我若去求牡丹夫人,只说主子们都遭了难,想探问探问,她必是帮我的。姑娘此时若是贸然去了,也许她倒不应了。还不如先打探回消息来再做计较。”
紫鹃、四儿也都点头附和。黛玉只得让雪雁快去,一面又细细吩咐叮嘱了一遍。雪雁都一一都应了,再三叫黛玉放心,便一溜烟儿地去了。
黛玉在家中,只是坐立不安。又叫四儿把所有的帐册都拿来,又叫紫鹃把近年来悄悄运到这里的首饰细软明细也拿来,匆匆算了一遍。两下凑在一起,已差不多有80万两银子。这若是从这三年的营运看,已是很成功的收益了,但黛玉想到要救人,免不了人情打点,又觉得还太少太少,又叫四儿拿房契来。紫鹃忙拦住说:“姑娘万万不可,没了房子我们何处安身?况且这小小的两进院子,也不值什么的。”
黛玉想想也是,不由得叹了口气。想到自己前世的时候,万事全凭自己一双手,再没半点依靠。没想到这一世也是如此。虽有个公侯小姐的名儿,到了关键时刻,依然要全靠自己,想来自己就是这孤星照命吧?
正胡思乱想着,忽然听见来人报,雪雁回来了。黛玉站起来就外往走,在门口却与跑进来的雪雁走了个碰头。只见雪雁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地道:“姑娘,大事不好,宝二爷这回死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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