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裴府。
裴良智正与几个人围着桌子各自沉默出神，手里的水烟抽的“叭叭”作响，烟雾缭绕中透出一股压抑的气氛。
“大人，”吏部尚书张润吐完了嘴里的眼圈，缓缓说道：“如今霍尚允这个老匹夫已经近乎解甲归田，皇上对他的信任已经被咱们成功瓦解，那些跟从他的人已经有一半向咱们这边靠拢，表现出投诚的愿望。愚以为此时正应该一鼓作气，将霍尚允置于死地，怎么大人突然心慈手软，任由那个傻皇帝将他贬到鹿州做太守，未免太便宜了这个老匹夫！”
“子平，你这性急的老毛病看来是依旧没有改啊。”御史中丞费必罗将手中的烟枪轻轻地在桌沿上敲了几敲，又乜斜着眼说道：“我手下的那些御史大夫们大部分还是比较听话的，除了谢君培那几个死书生性气、冥顽不灵的，跟粪坑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天天挂在嘴边什么‘为天地立心，为生民请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真是可笑！任他是什么贤卿良相，碰上一个阿斗皇帝，只能将那‘万字平戎策’，换作‘东家种树书’喽！”说完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也许是烟雾呛住了嗓子，他剧烈地咳嗽起来，然后向地上喷射了一口浓痰。
户部侍郎储晋文——就是储非攻的父亲——嫌恶地看了这个丑陋邋遢的老头一眼，说道：“不仅御史台有掣肘的地方，我户部那几个给事中也不是好惹的鸟。尤其是杨清时，自诩文章绝代，又有读书人那愚戆清高的臭脾性。这次如果不是他向皇帝上‘万言书’，霍尚允估计早已赴黄泉了！”说完看着裴良智，看他有什么反应。
裴良智一直在沉默不语，两只手指不停地在桌面敲着，似乎一直在考虑他们所说的话。良久，他才缓缓开口：“霍尚允除不除并无大碍，他现在已经是一着废棋，不管怎么走都已经是山穷水尽，不足为虑。目今局势，虽然大部分的官员已经为我们所用，但是这些读书人最常会的就是见风使舵，此刻大势在我们手里，他们自然倒向我们这一边，倘若我们失势，想必也就‘树倒猢狲散’了。”说完眼睛漠然地注视前方。
“那依大人所见，此刻我们应该怎么做呢？”张润问道。
“先按兵不动，等这些多嘴的麻雀叫唤够了，摸清他们的底牌，再一举歼灭。”他捏紧了拳头，手指的骨节“铮铮”作响。
“大人不愧是深谋远虑，吾等实在是佩服的五体投地。那就等这些不怕死的鱼儿一一来上钩，然后再行绞烹！”储晋文目露凶光，恶狠狠地说道。
“行了，你们也快回去吧，一有什么动静，马上向我汇报。”裴良智站起来说道。
“那臣等告辞。”张润等双手作揖，一一退去。
“过不久，天下英雄便尽入吾彀中矣。这赤县神州，马上也可运乎掌中了。”裴良智嘴角泛起了一抹难以捉摸的笑容。
皇宫。
“皇上，您都在这儿看了一天折子了，赶紧歇息歇息会儿吧，别累坏了身子，不然待会儿太后娘娘又要怪奴才没有尽心照顾好您了。”小柱子迫切地想要将皇上拉离这沉闷的书房。
“小柱子，你觉得朕是一个昏君吗？”刘启冷不防地问了这么一句，小柱子吓得冷汗淋漓，赶紧跪下。
“皇上英明盖世，怎么…怎么会是昏君呢？”小柱子吓得嘴唇都哆嗦了。
“英名盖世？呵，英明盖世！”刘启咬着牙恨恨道：“英名盖世能让贤良受戮，英名盖世能让几代忠心的宰辅贬死异乡，英明盖世能让小人把朝纲荒废如此吗！”他越说越气，忍不住一拳擂在书案上，沉闷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里回旋着。
“皇上……”小柱子惊得目瞪口呆，嘴里却啥也说不出来。
“只怕这些人在底下还笑话朕是扶不起的阿斗呢。罢了，你去向高冈传朕的谕旨，让他火速传谢君培和样清时进宫。”刘启说罢拿起朱笔，又开始批阅起奏章来。
“喳。”小柱子看了皇上一眼，见他神色已经恢复如常，方才退了出去。
不到一盏茶的工夫，侍卫高冈便已带着谢、杨两人站在门外了。
“两位大人，里面请吧，皇上已经等待多时了。”小柱子侧过身子，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谢、杨两人跨进书房，君臣叙礼已毕，便垂立一旁，等着这位少皇帝先开口。
“知道朕此番为何召见你们吗？”刘启停下了手中的笔，抬起头看着谢、杨二人。
“臣等愚鲁，不揣圣心，还望皇上明示。”谢君培说道。
刘启修站了起来，来回踱着方步，忽然问道：“两位爱卿对朕处置霍相这件事怎么看？”
“这……”两人不禁面面相觑，不知皇帝是何用意。
“杨爱卿，这次你上‘万言书’力为宰相辩解，痛陈朝廷风气败坏纲纪崩弛，文武大臣不思其职，整个社稷江河日下，要朕慎重处理宰相之事，这次朕将宰相贬到千里之外的鹿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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