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花什么钱,我们去找医生看看有没有伤到骨头,开点治跌打损伤的药。我安慰她,上周我去交了水电费,卡里还有1000来块。
妈叹了一口气,说道:卡里没钱了,昨天我去交了这个月的房租。
我,我在打工,我有钱。
你那份兼职一个月就800块,在深圳这种地方哪够用啊?她慈爱地抚摩我的脸,星见,你不要操心家里的事情,有空打扮打扮自己,跟同学们出去玩。我看楼上跟你一起念大学的那两个小姑娘每个周末都化了妆,穿得漂漂亮亮地出去跟男孩子约会……
我是您的女儿,就是不化妆也比她们漂亮。我捉过她的手,您等等,我找点东西帮您包扎。强忍喉咙里的哽咽走进客厅,刚刚离开她的视线,眼泪就刷地淌了满脸。
胡乱擦了擦。在茶几上扯了一些干净的纸巾,从药箱里翻出双面胶、消毒药水、纱布、小剪刀。王婶好心地回家拿了一瓶正骨水送来,其他邻居陆续散去。
我撕开纱布,叠成一个小方块,倒上正骨水帮妈包好脚踝。
她咬着牙,不喊半句疼。
晚上她很早就睡去,我握着她的手在床边坐了许久许久。她血气不足,手心一直暖不过来,皮肤比从前粗糙了很多。
一个女人无论怎么悉心保养,一过40岁她就真的老了。我妈年轻时是个数一数二的美人,在京剧团里唱花旦,尤爱《霸王别姬》这一出。一直记得她在《霸王别姬》演虞姬那个扮相,青丝三千,忧愁万年,眉目间泪光点点,顾盼生辉。台下的人们看得痴迷,听她婉婉柔柔地唱--
劝君王饮酒听虞歌,解君忧闷舞婆娑。
嬴秦无道把江山破,英雄四路起干戈。
自古常言不欺我,成败兴亡一刹那。
宽心饮酒宝帐坐,待听军情报如何。
……
她在台上有一种古典的光芒,让观众挪不开视线,想必我父亲当年就是被她的光芒吸引的吧。20年前,我母亲跟着剧团去香港汇报演出,认识我那个好吃懒做、装大款的父亲,后来舍弃剧团的工作跟着他留在了香港。他们结婚一年多后有了我。我满月的时候,父亲去澳门豪赌,欠了一大笔赌债后跑得无影无踪,从此我们母女俩相守度日。1997年香港回归后,我们辗转来到深圳。
那时候她背着3岁的我去幼稚园,走到门口交不起学费又折回家;为了给我买新书包,她周末顶着八号风球去公司加班,当晚就发高烧。
小学一年级我得了三好学生奖,在全校大礼堂里领奖,她坐在第一排望着我欣慰地笑,笑容里泪光闪闪。
初三时我跟同桌的男生早恋,她追着要打我。巴掌还没落下来,她自个儿先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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