癸酉年十一月初一,景元帝拜天祭祖,告天地宗庙设稷及山川百神清王之罪,领兵御驾亲征。
命代国公、广平伯守皇城;忠义候、乐安候守京师。敕遣左都督梁国公谢安,及御林军总统领兼拱卫司左指挥使卫贺随扈,又亲点了两名先锋,浩浩荡荡地向清王封地开平进发。
并且为了防止清王难逃,特别遣总兵刘候防守淮愉,并令指挥程靖守霞关,堵住清王的后路。
那一天飘着薄薄的雪花,卯时末,天刚蒙蒙亮。
谢玖随皇帝一同去咸熙宫拜别太后,太后知道这是皇帝御驾亲征的日子,前一晚根本连眼睛都没合上,不待帝后上门,她早早梳洗打扮好,坐在偌大的正殿内,怔怔望着不知何时会开启的房门。
她了解自己的儿子,小事上犯神经,大事上绝对是个再靠谱不过的人。
百姓中多少要盯着皇帝今天铲除哪个世家,明天削了哪个的爵,认定当今圣上就是个乾纲--独断的人,贯爱揽权的人——当然,这是没错,她也承认。可是除此之外,她家儿子更是个好皇帝,几年来,哪怕阻挠重重,他也一直推行吏治改革,实行重农政策。
她相信大燕在他的手上,一定会更好。
可是,不管他的理由多么充分,她并不赞同他御前亲征,将他自己置身于冲突的最前沿。但,她尊重他的决定——好吧,准确地说,她接受他的决定。
太后万分悲催,这辈子她就折在自家儿子手里了。
想他老爹在世,她尽管面上各种服软妥协,背地里该得的好半点儿都少不了她的。也就是自家儿子做了皇帝。她不想母子撕破脸面让外人笑话,事情多有妥协。
妥协妥协,就成了习惯。
她就这么一路妥协下来了……
人,就是这么的惯性。
太后唉声叹气,直把郭嬷嬷给吓的脸都白了。皇帝今日御驾亲征,讲究的就是个天时地利人和。万事吉利,太后这么长吁短叹的,真的好吗?
她正要出言提醒,便听太后愁眉苦脸地叹道:“儿大不由娘,小时候皇帝软乎乎的一个小胖子,多可爱,多圆乎。谁能想到一眨眼,时间就过去了。哀家就老了。”
郭嬷嬷凌乱了。
弄不懂太后究竟是感叹皇帝长的快,还是她的老。
再有太后当她痴呆。不记得以前的事吗?皇帝明明就刚生出来那一年胖乎乎的,以后就跟抽条了似的。
太后陷在回忆里,正想着皇帝七八岁时,乖巧懂事地在她生辰那日写了一百个不同字形图形的寿字,正热泪盈眶之际,就听宫内空荡荡地响起太监尖细的唱驾,清晨时分隐隐带着回音儿。
然后他就看着帝后相偕走了进来。
虽然没有明目张胆地手拉手走,可是衣服之间毫无距离。说这俩货是连体婴也有人信,就那么紧紧贴着。根本不需要眉来眼去,就有一股腻腻歪歪的感觉。
太后反胃地捂住胸口,特么,她也是久经沙场的人,这俩货那腻歪样儿还是看一次膈应一次。
“儿臣拜别母后。”顾宜芳端端正正地行叩拜大礼。“后\宫便劳母后执掌,母后保重身体。”
太后走上前扶起皇帝。目光殷殷,只关注在他的脸上,完全自动屏蔽了一旁的谢玖。
“哀家等着皇帝凯旋而归,吾儿……早归。”
顾宜芳头戴善翼冠,身着明黄色龙袍。身罩玄色大髦,因只有给太后磕一个头的时间,大军在五常城外等候调用,只等皇帝一到,便全军开拔。所以尽管咸熙宫温柔如春,他还是没舍得脱掉那厚实的大髦。
“烦请母后……多多照拂皇后。因儿臣在意她,后\宫便有许多人看她不顺眼,还望母后雷霆手段,将那些个不老实的管教好了。”
太后好悬一口老血没喷皇帝满脸。
她就知道,这儿子三句话离不开皇后,前几日跑到她跟前说起御驾亲征,也止不住话匣子,话里话外要她护着谢玖,别让人给欺负了——他娘的,她根本是要护着谢玖,别让她欺负着别人吧!
就她那彪悍的辉煌历史,抽人抽成猪头,又有金光闪闪的皇后宝座护着,有哪个不长眼的会跳出来难为她?!
要说看谢玖不顺眼,她就是头一个!
都要御驾亲征了,哪怕不说点儿国家政事的重托,交流下母子感情会咬掉舌头吗?!
成天谢玖谢玖,干脆拖着她也去一起去开平,让清王好生见识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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