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不一的简体字也会在商界普及。
陈元龙看过“军文”他觉得有些字简化得不错,有些字却值得商榷,总结而言,这不是文字要不要变的问题,而是怎么变,既能便利,又能不失汉字本意的问题。
李肆有些汗颜,军文大部分是他在在教导司卫时弄出来的,有些字用他前世的简体字,有些字则没变,毕竟他融合了”李四”的记忆,对这个时代的文字没什么疏离。
陈元龙道:“像‘变’,简化为‘变’这很好,前者意形都很繁,易认难写。可‘亲’若是成了‘亲’,少了见,就失了这一字定于人的本意。‘导’变化‘导’就少了此字最重的‘道’,这已是减削过度了。”
段宏时道:“军文是应急而成,着眼点就纯粹为便利,不考虑其他。这就像只谈资本的好处,却忽略它的凶猛一般。若是在沉疴难起,不施雄『药』不足以振作时,行此偏执事,那还没什么话说。若是在国势稳稳而进的从容之时,行此极端事那就是为器而器,失了真道。”
听到这里,李肆已经心中有底,甚至都猜出了段宏时拉上陈元龙的用意。
老头嘿嘿道:“没错,文字顺时而变,但顺的是自然之时,而非顺人主之意。眼下这一国,已自起简字之『潮』,朝廷就该居中引导。修字可是一桩显赫伟业,怎能少得了老夫等人呢?”
于是一直只是布衣之身的段老头,终于顶上了弘文馆大学士的名头带着陈元龙等一帮老儒,开始整理新的“正体字”。以便于读写,但不减本意的宗旨,在《英华字典》的基础上,进行文字简化工作。
《英华字典》的前身是明代《字汇》,民也称《万历字典》,《康熙字典》就是在这个基础上编修的。尽管有了官方字典,但很多字还存在异形、变形、借用等诸多变化,本就需要修治,陈元龙等儒士一直存着“简字正意”的宏愿,如今终于有了一展抱负的地方。
“官字”或者“正体字”之下,不管是军文,还是商文,或者是地方衙门里的“吏文“都对很多字有自己的简化。随着经济的活跃,信息量的增加来往文书的繁复,这些简化字必然会在社会里扩散开,而段宏时等人所作的工作是规范和引导自发的简字运动。
相对于李肆前世,英华这波文字运动,虽也是简体字,结果却跟前者有很不同。直白说,简化得不多重点是将繁难的常用字简掉,更大的作用是进一步统一了文字,将民家自发兴起的杂『乱』简字运动从国家层面组织了起来。
“这个字是怎么回事?”
但李肆在段宏时和陈元龙很快就拿出的《圣道字典简版》里,发现了一个怪模怪样的字。
这是一个“繁化”字,“肆”字头上多子个宝盖。
“这是给陛下专用之字……”
陈元龙忐忑不安,这是在要求皇帝改名,忌讳很大。
“避讳!?”
李肆却是明白了,关于他名字的避讳,之前的作法是将“肆”字右半边那一竖停在一横上,而不破出来,这是他他跟朝堂读书人所作的妥协。但实际民间却自行其是,写到“肆”都各有一套避讳之法。账册的数字大写,以及“肆无忌惮”的“肆”都加上各种偏旁部首,反正大家一看都知道是这字,而且是为了避皇帝的讳而变的。
李肆就是不想让这种事存在,今天大家知道这字是什么来历,以后大家就当这字就是这么写的,历史就是这么变的。
华夏文字的变化,也都是由很多政治变迁而引发的。有些字,如果能理清它的变化,几乎就能看出千年历史的脉络。可问题是,很多史料都遗散了,大部分变迁都已搞不清楚,大家只好傻乎乎照着写,很多繁复的字就是这么来的。
如今陈元龙来这么一出,是另一条思路,想让李肆“改名”,由此让民间不再避讳“肆”字。相信段宏时还在庆幸早早给李肆改了名,如果还叫“李四”那麻烦可就大了。
皇帝要给自己皇子取冷僻名字,为的就是日后为帝时,民间避讳不至于太麻烦。
“朕行不改名,坐不改姓,这个字,怎么不能变!”
李肆毫不妥协,加个宝盖算什么事……
“可陛下不改,民间就不能用此字。”
陈元龙还在坚持,不能用“肆”字,对大家来说可是绝大麻烦。
“为什么不能用!?要避讳,就只避双讳。”
李肆赶紧丢出了他早就想好的解决方案,趁着这股文字运动的大『潮』,改掉避讳的传统。陈元龙呆了片刻,叹服而拜。
就在南面大张旗鼓地搞起简字运动,甚至皇帝还把名字还给了民间,从此帝王只避双讳时,北面紫禁城里雍正的朱笔正急速挥洒着,像是一刀刀劈得人体血肉四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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