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铎倒是一脸兴奋,可从车厢里看去,他身后的马鹞子和李卫等人却有些失神。胤禛暗自讶异,出了马车,还没及打量,就听身边一个叫常赉的年轻侍从哇噢叫出了声。
“好大!”
胤禛定睛前看,也顿时感觉整个人微微飘,似乎正直坠而下。
果然好大!
宽阔平整的地面像是原野一般延伸而出,将前方泥土尽皆盖住,直达江面。一栋栋库房整齐肃然,单座看上去不出奇,可如林般排开,却显得异常震撼。
库房群的对面,是一座方方正正的石楼,周围百步之内都无建筑,他们的马车正停在这楼前方几十步外。这楼的主体其实不过五六丈高,三五十丈长,可棱角分明,柱台敦厚,如一尊巍峨石山,压得人呼吸都不由自主地放轻了。石楼中间还有一座高塔贯空直上,更像是戳在人心上一般。
“僭越!违制!”
胤禛在心中怒骂道,广东地方官员的眼睛真是被银子闪瞎了!这么宏大的高楼,居然视而不见!
“多半是巧借工商无制所为……”
胤禛对律礼很熟悉,已然明白蹊跷。这地方估计全是报的仓储,那楼也一样,建筑违制,历代都只涉及居室、庙宇,没细化到工商这上面,而工商原本是没必要搞这般宏伟建筑的。
将这条记下,胤禛再转头打量,
怒意瞬间被什么力量给击散了,马车来往如chao,人流熙熙攘攘,更远处的码头上,是之前在杭州见过的那种铁绞车,只是更大,马拉人摇,正在不停地卸装着船上的货物。咣当咣当的声音沉闷浑厚,耳膜都在微微震动。
眼前所见是一番从未见过的景象,宽宏的布局,坚实的地面,金属的撞击,人马的川流,都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巨手在推动着,胤禛等人只觉自己的心也被这手提住了,再难凝聚心神。单只是建筑宏大也就罢了,何处能比过紫禁城?可这里似乎多了一些东西,一些他们从未接触过的东西,让他们感到畏惧。
“真……真要在这里抓人吗?”
那个常赉两眼失神,低声呢喃道。
“人也太多了,怕出什么意外。”
马鹞子之前只远远看过,现在亲临其境,感受和其他人没什么分别。原本满满的信心,也如破了口子的水囊。
“这怕有好几千人!就怕喊出一声,王爷就要出事。下官看王爷还是先回,让我等见机行事。”
即便是李卫,话里也带了些退缩。
“还见什么机!这不是打草惊蛇吗!?”
胤禛楞了好一阵,出声呵斥道。
“你们做事怎么这么粗疏!事前就不打探清楚地势!?真是一帮无用之辈!”
他冷声说着,甩着袖子上了马车。马鹞子和李卫对视一眼,心说这四阿哥的刻薄,果然是天生的。
一行人收摄心神,灰溜溜地上了马车,主楼顶层,李肆正倚着玻璃窗,无聊地数着这几辆马车掉头而行的马车,他正在等特勤组尚俊和特攻组罗堂远等人从英德赶来。马车里的胤禛不知道自己躲过了一劫,而李肆则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一个绝好机会。
“直去他的南海典史署房,在那里押着他的手下去消息,哄他回署,然后下手!”
就在路上,李卫又定下了新计划。
广州城西南,南海县典史署房,马鹞子以将军府问事为由,带着李卫戴铎等人进到署里,可计划又搁浅了,因为他们再度有了新见识。
满眼都是行sè匆匆的巡丁,不断有犯人被抓进来,排着队地登记姓名、家境等事由,更有像是当地保甲的民人在辨认犯人。数百人来来往往,这哪像是典史的芝麻衙mén?
“是在为迎接钦差清城么?”
马鹞子随口问着。
“天天都是如此啊,陶典史在这里建起的新规矩,大家都是忙得脚不沾地,又是南通街?那里出什么篓子了?派一队巡丁过去挨巷查查!”
接待他的是一个巡丁头目,虽然在诉苦,却没多少真的苦意,还随手办着公务。李卫对这类事务很有兴趣,就四下张望。进了署房的正堂,见一张张地图挂在墙上,上面还有密密麻麻的红黄小点,定睛一看,居然是细致到了每条小巷的城图!
“陶典史不在,该是陪他媳妇去了。李肆?李三江?他怎么可能来这里?不过是挂着一个名而已,咱们都没幸见着。”
这个该是本地人的头目耸肩说道。
马鹞子和李卫对视一眼,“不可行”的心意瞬间互传。这里也是人sè纷杂,而且这些巡丁……气息怎么也觉怪异,就跟那青浦码头的人sè一般,他们都下意识地感觉,靠什么官威压人,似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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