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视镜中未久,室外便有脚步声传来,熊荆示意宫女帮自己脱下衣裳。婚服试一试就好了,明天他就要正式穿上这套衣裳成婚。
“站于室外禀告吧。”来的是勿畀我,试婚服之前熊荆就召了他。
“唯。”勿畀我静静答了一声,就站在室外说话。“臣闻之,规小节者不能成荣名,恶小耻者不能立大功。故臣以大王六月曾居于秦宫为由……”
“堂堂贵人,岂言小人之语。”勿畀我是来解释知彼司为何如此离间秦王与其嫔妃的,他的这种离间之计让熊荆不悦,现在开口又是一番功利言辞,更让熊荆不悦。
“臣……”勿畀我语塞,面上泛起红晕的他还是咬牙道:“秦人,小人也,臣若无小人之心,无以知小人;秦王,虎狼也,臣若无虎狼之心,无以杀虎狼。臣以孕者间秦王,不仁也,然若非如此,秦王何怒?秦王不怒,何以知秦人图谋?大王若是不忍秦王嫔妃,当知知彼司为使秦王知此讯,已亡三名死间。”
通过王敖传递消息并不一定成功,因此勿畀我还命令在咸阳、秦宫的三名死间于内部播散这些消息,但播散这些消息的人最终必死无疑。
勿畀我一说到死间,熊荆就回头看着他,君臣目光相触,勿畀我并不退让。见他如此坚持,熊荆叹道:“为拒秦国而成为秦国,此胜否?此败否?”
衣裳脱的很快,勿畀我要答话时,寺人正好把室门给关了,过了一会才打开,这时候熊荆已经换回了之前白衣素裳的皮弁服,头上不再是垂有九旒的冕冠而是视朝时戴的皮弁冠。冕旒垂在眼前,境中看起来有一种高深莫测的味道,换成皮弁冠,熊荆才能从镜中看清自己。
“交易如何?”室门一开,熊荆就问起了那场见不得人的交易。
“已成,彼等已至大梁白府。”交易负责人是魏国大商白宜,勿畀我只是提供所需的货物。
“魏人知否?”将火炮交易给秦军,哪怕是有质量问题的火炮,稍有泄漏也会引起轩然大波。
“魏人不知也。”勿畀我答道。“然则此事……”
纸里肯定是保不住火。换的那些火炮秦军很快就会投入使用,火炮一响,天下皆惊。甚至不要等到火炮响,只要芈仞一进入楚国,就会引起知己司的追查。
“不必担心。”熊荆知道勿畀我想说什么。“大婚之后,寡人将亲自言于正朝。”
“正朝大夫必惊也。”勿畀我能想到这则消息的震撼力。
“惊又如何?”熊荆从大室中走了出来。“那不过是假炮,只可闻声而不可用实,一旦那九吨多火药用完,便连声也不可闻了。”
熊荆说的无所谓,勿畀我心中却忐忑不安。即便是假炮,可那也是炮,一旦交战中秦军也推出火炮和楚军对射,士卒必将大骇。
“已无事,退下吧。”勿畀我忐忑不安,熊荆却问完了要问的事情。接下来他将要前往若英宫。明日已是昏日,但正朝议定的王后并非芈玹,他正因此苦恼。
“臣告退。”勿畀我忍下心中的忐忑告退。石子已经投出下,接下来数日知彼司要密切关注秦人的动向。天子一怒,伏尸百万,秦王的暴怒必然会以战争的方式爆发出来。
他希望爆发来得不要太晚,太晚,不能趁淮水未冻做最后一次战略机动,那一切都迟了。在方城李信、关中赵勇、汉中蒙恬三支秦军的夹击下,整个方城都会变成战场。楚军大概率会丢掉商於武关,小概率丢掉刚夺取的汉中大部,最后依靠汉水南北已经筑成的樊城和未完全筑成的襄城抵挡秦军。
以勿畀我的认知,樊、襄二城就是五十年前的邓邑和鄢城。白起拔下邓邑之后,楚军就只能死守鄢城,鄢城被水淹没,秦军顺水南下,沿途便无险可守。不同五十年前的是,五十年前的邓邑、鄢城都是小城,也都是夯土城墙,现在仅仅樊城就方五十里。
可如果汉水也出现冰封,未成完工的襄城将是楚军致命的软肋。唯一与五十年前不同就是当年白起拔郢是两路进攻,一路从方城直下,攻拔邓邑、鄢城,另一路从巴蜀直下,攻拔扞关、夷陵。冬季夷水水浅,即便秦军想从巴蜀东下也不可能。
勿畀我说着告退,人却立在原地未走。熊荆奇怪的问道:“勿卿还有何事?”
“臣无事。”勿畀我发现自己傻站着,连忙揖礼要走。“臣只是念及战事,忧心旧郢……”
勿畀我想象的后果熊荆早就知道,这些都已从兵棋推演中展现出来。楚军将丢掉樊城以北的所有城邑,包括整个秋天拼死拔下的楚汉中。如果汉水冰封,未筑完的襄城将是楚国致命的伤口,因此有一个团的炮兵部署在这个伤口上。
巴蜀方向的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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