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他就狠不了心了。仇是要报,可是也不一定要以同归于尽的方式。或许将风驰、风彻调回来动手?
有了牵绊,他就舍不得死了。起码不能这么自寻死路去。那些火气便被强制压下,散成一朵朵小小的灿金的细碎星末,埋在心底。
鹤泰没有说话,持刀的手却缓缓垂下,苍啷一声兵器落地。庆俞慌忙弯腰捡起,扶着鹤泰,“王爷,奴才扶您先回皓月斋。”
“本王想一个人安静一下,你不必跟着了。”鹤泰淡淡道。
“王爷!”
鹤泰冲他摆摆手,径直缓步而去了。
夜,一望无际,路晦暗难明,周边寂静一片,将所有生动美好阻隔,任凭黑暗肆虐。
他一路走,一路想着,罗皇后、素贵妃,还有那些当初参与害人的妃嫔,那些阴谋,母妃到底知不知道呢?知道多少呢?为什么她就不反抗,她一死倒是脱离了皇家,却独留自己面对这一切,她就没为自己想想吗?想着想着,心头一涩,泪水,便自眼角蜿蜒绵延,擦不干,拭不尽。曾受过那么多的伤,他都不曾落泪,可是现在,他却觉得委屈,委屈的流泪。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多年积攒的眼泪,在这一刻得到彻底的宣泄。他,纵然强悍伟岸,勇猛非常。可他终究也只是个凡人,也会有无助、委屈的时刻。
一路走着,那些熟悉的红墙绿瓦再出现在了他眼前,竟然令人觉得无比的陌生,高耸的宫墙横贯包裹的不是至高无上的荣华富贵,而是一个又一个的阴谋,将他包裹在其中。大夏天的竟觉得冷的可怕,冷的彻骨。
他有些漫无目的,直到看见前方竟然到了喜棉宫前,两盏红灯笼高挂在宫门上,透过厚重紧闭的宫门,仿佛能看到那个翩然的身影。
心中有了些许暖意,自己的命运注定不会平淡无波,或许以胜利者的姿态睥睨她们,或许伤痕累累命在旦夕。
这样的自己,还有资格许以小蝶幸福吗?难道要拉着她一起走进深不见底的深渊里去吗。
鹤泰眸光忽然一黯。
难道无论和她是相隔千山万水,相距天涯海角,还是近在咫尺,一线之隔,对于自己而言,都只能是同样的遥远。只能爱而不得吗?
他又往别处走,孤寂萧索的身影在暗夜中游荡。去了同心池,还去了那晚为了躲避柔贵妃,跟鱼蝶儿所去的那个花园,景色依旧,不同的是今晚他是形单影只,他一个人坐在花园的那片开阔之地上,面前是一些低矮的香花树,有氤氲的甜香在空气里弥漫。
而庆俞虽回了皓月斋,却因为担心鹤泰,也是一夜没睡。
他倒是个忠仆!甚是难得。
天蒙蒙亮的时候,鹤泰兜兜转转竟又回到了喜棉宫门口。在眼睛能望见喜棉宫的时候,就见到宫门口有两个人,并肩而立,一个俊秀儒雅,一个清丽温婉。乍一看上去倒是非常的般配。
那男子一袭青衫,站在那,气质华贵,风姿出尘。令人看了,便错不开视线。眉梢眼角飞扬着笑意,散发着温润的魅力,可是那笑却令鹤泰觉得异常刺目。眼中不自觉的黯淡,继而浮现了摄人的凌厉。
鹤炎?这么一大早的来找小蝶做什么?看起来还相谈甚欢。
鱼蝶儿今儿穿了一身湖蓝色衣裙,像一朵蓝莹莹的花儿一般。眉间贴了一瓣指甲盖大小,月牙状的嫣红花瓣,为她清新灵动的气质中添了一抹薄薄的妩媚。
她脸上也带着笑,那笑容温柔极了,像是白雪堆积成的一样细密,又如春风一样柔暖。那一双眼睛清亮如水。
鹤泰看着她脸上的笑,一颗心就像天上落下的雨殊,摔落在地上,摔得个粉身碎骨,痛意连绵。
凭什么对鹤炎就一副温柔的笑脸!对自己还没这么温柔过。
鹤炎不知道他的想法,见他过来了,礼貌的打着招呼:“这么巧,皇弟也来了,听说近来刑部事务繁多,想必轻松不了,皇弟可要注意好好休息。”
因鹤炎最近也被派了公事,甚少呆在宫里,自鹤泰回来,这是二人第二次碰面。所以他便客气的寒暄了几句。
“多谢皇兄关怀,臣弟也是在其职谋其事,怎敢言累,父皇龙体不适时还坚持上朝,做儿子的哪能先歇着。”鹤泰面无表情的回道。
鹤炎笑道:“我也同样是父皇的儿子,却不及皇弟这般懂事。甚是惭愧!”
“太子是做大事的,做大事者不拘小节。何必与臣弟相比较。”鹤泰一副冷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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